邬兰凤看着她没事人一样喊来小二,点了菜,全程没有任何见外的意思,等人走后,她沉吟片刻,便说道:“昨日姑娘维护女子的那番话铿锵有力,我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对于困守于内宅里的女子怎么看?”
赵素听到这儿,当下就警觉地想到了她的难言之隐,再想到她这双黑眼圈怕也是有原因的。便斟酌着言辞答道:“那要看什么人了,如果是安于相夫教子的,那守着内宅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如果有志向的,我倒觉得还是应该去追求追求。”
邬兰凤啜着茶,点了点头。
赵素忍不住了:“少夫人莫非是有什么难处?”
邬兰凤盯着茶盅看了会儿,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抬起眼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帮帮我。”
“你先说说看。”
“姑娘自小在京城长大,又在宫中任侍卫,不知与太医院熟不熟?”
赵素微顿:“你想看太医?”
邬兰凤神色逐渐黯沉,她眼神示意丫鬟退下,等赵素也让花想容她们下去后,才说道:“当日与姑娘在陈女医那儿的一面之缘,姑娘既还记得,那想必也知道我的苦处了。我如今极其渴求能怀个孩子,听陈女医说过宫中有位黎太医,是千金妙手,不知姑娘能否替我引见引见?”
宫里太医虽说是给皇帝和后妃看病的,但实际上他们也会与私交不错的臣子看病,而且太医们都住在宫外,有熟人牵线,请太医看个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黎太医赵素当然知道,后宫里就陆太后一个女的,他每天闲得跟神仙似的,没事儿就寻到慈宁宫给陆太后送点自己调制的安神丸,养容丸什么的,听陆太后说他在千金科上的造诣是不低,当年陆太后能那么顺利地产下三个儿子,几乎是他的功劳。所以给她牵线这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赵素关注重点不是请太医,她说道:“少夫人还这么年轻,如何在生育之事上如此着急?”
邬兰凤抿紧双唇,对着地下看了片刻:“因为我准备与丈夫和离。”
“……”
赵素张大了嘴巴!
她知道邬兰凤的丈夫有侧室,而且还有了庶子女,三妻四妾是这个时代的糟粕,但也是惯例,她不主动抨击纳了妾的男人,但与邬兰凤接触下来,她天然地觉得能让邬兰凤受气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为这种男人赌气怀孩子,本就不值,而她既然要和离了,却还要怀孕?!
这是什么逻辑?!
她说道:“恕我没太明白,既然要和离,那不是最好没有牵绊吗?”
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邬氏缓缓沉气:“因为我们邬家,需要一个孩子。”
说着她抬起头,眼眸里涌动着波潮:“姑娘是权贵出身,想不对我们商贾人不太了解,我们沧州邬家,你应该是不曾听说过?”
赵素确实不曾关注过。便实诚点头:“我还从未出过京畿,委实不了解。不过看少夫人这身气派,邬家必定财力雄厚,是一方霸主。”
毕竟造的是船,不是马车。
“我们邬家在大沽有三个船坞,另外还有些小生意。”
“三个船坞!”
就是对钱没概念的赵素也领会到这是多大的企业家了。
邬兰凤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享受她的惊呼的意思,说道:“说到家底,我们邬家确实不差。可我们眼下也正面临着一个莫大的困境。我父母双亲只生下一儿一女。舍弟聪明,好学,十来岁起就能帮父亲的忙打理庶务了,但几年前他却忽然离世。家父只有这一个儿子,等着他长大传承家业的,这一去家父大受打击,没多久也过世了。好在家母刚强,硬是挺过难关,把偌大家业扛了下来。但是家母毕竟年纪不轻了,家里急需一个人来承宗,我想怀个孩子,到时候带回娘家抚养长大,让他来继承这份家业。”
赵素花了好一会儿消化这段信息,然后问道:“为什么非得生个孩子来继承?你直接和离,回去继承不可以吗?”
“哪有那么容易?”邬兰凤凝眉,“女子继承家产实在是太难了,家母是因为自己与家父白手起家,船工们都服从她,这才得以顺利接手。我只是个女儿,总认为我是泼出去的水,他们哪里容得我来接?近年来我几位叔父对我们家虎视耽耽,船坞几次被他们背后挑事,就等着把我们挤出去,好来瓜分!”
“岂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这家业可是你父母双亲创下的,关他们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他们怎么可能会讲道理呢?”邬兰凤面如冰霜,“我早就有和离的想法了,只是因为父亲和弟弟这一去,林家不愿意落个欺负人的名声,硬摁着不许我走。
“可这几年我丈夫妾室也纳进来了,庶子女也生下来了,我实在是不明白还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我便取得母亲同意,索性怀个孩子后再和离,如此我回到娘家,也有后人可以栽培起来了。”
赵素不由道:“万一生下的也是个女儿呢?又万一林家知道了,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