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侯爷?”
她微微偏了头,试图要看一看他的眼睛,可他已经转了话锋:“但无论如何,此刻我是希望他们在的,也希望他们看得到,看得到你,也看得到我,看得到我们在一起。”
其实人死了什么都不在了,墓碑也不过是是供后人怀想,收敛遗骸也不过是安慰自己,徐颂宁心知肚明,也不信薛愈不晓得,可当真对上那墓碑的时候,心头却还是凛然肃穆起来,斯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宛在,依旧用慈和的目光注视着你,关怀你们如今过得如何。
徐颂宁没见过薛愈的父母,哪怕见过了大约也不记得,但薛贵妃提过,薛愈与他母亲生得相似,那应该是个很温和的妇人,倘若这一切都没发生,也许他们成亲那天,她会坐在堂上,微笑着看着他与她拜堂,然后在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塞来一个大大的红包:“好了,你阿娘可不能说我对你小气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是笑着的,没有而今的墓碑林立,和身边人身上的累累伤痕。
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也许那一晌的秋雨实在太凉了些,薛愈将伞沿斜向徐颂宁的太多,且还自恃自己尚年轻,于是淋了半肩冷雨回去,被徐颂宁赶去喝姜汤的时候尚还不情不愿。
也因此,薛侯爷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脸就红着,徐颂宁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瞥见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对,登时就皱了眉头:“侯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或者今日告假好不好?”
薛愈摇摇头:“我这一年,已经告过两次假了。”
“两次?”
徐颂宁哭笑不得,看他有重重鼻音的样子,他则认真地与他数:“一次是与你成亲的时候,还有一次……”
徐颂宁正踮着脚跟要触上他头,猝不及防被人低眉看一眼。
薛愈是一双极秀致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该是满眼多情的,可他那份多情结了厚厚的冰层,飘飘渺渺地透不出来,此刻大约是病着,烧灼出轰轰烈烈的深情来。
他微微后仰着头,嗓音哑哑的,捉住她的手轻笑:“不要靠我那样近,染上风寒怎么办。”
被他滚烫的手指握住的那一刹那,徐颂宁恍惚瞥见眼前人带些委屈地垂落眉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水润光亮,瘦长的手指捏着她下颌抬起她的脸来,带着薄茧的指节轻轻摩挲过她肌理,动作霸道,语气里却带些可怜:“徐颂宁,你总是会装傻。”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象,而薛愈显然已经忘却了“还有一次”才刚刚说到一半,系上鱼符离开了。
徐颂宁缓缓坐回床榻上,抬手捂住脸的时候,她自己双颊上也正烧灼得滚烫。
这一日的天依旧不怎么好,眼看着已经近十月了,京城的天冷得早,风吹在脸上尽是料峭寒意。
她原本计划着今日的行动,要算完这府上最后一笔烂账,也要给府上的人分发冬衣,要……
结果尚未过午后,薛侯爷便被人送了回来。
徐颂宁那时节尚在屋里算账,听见外面的吵嚷声时候,算盘正拨到最后一珠,就见阿清拂开帘栊进来:“姑娘,侯爷回来了。”
“回来了?”
徐颂宁没来得及拿大氅,就匆忙步出屋外:“在哪里?”
阿清匆匆忙忙跟上她:“姑娘慢些,是因为起了高热,所以被人送了回来,周先生已经过去看了,不会有事的。”
说着,把那大氅兜开展在徐颂宁肩头:“侯爷年轻,是不会有事的,姑娘的身体却撑不住这么寒凉的风的。”
薛愈是被人送回了院子里,和徐颂宁算账用的书房隔了一段回廊,阿清给她裹好大氅的时候,她已经推门要走进去了。
里面并没站着多少人,都是熟面孔,江裕正捧着纸药方从里头出来,看见徐颂宁,低头问好,徐颂宁侧开身子:“快去煎药吧。”
她走到薛愈身边的时候,周钰正似笑非笑地在薛愈身边说着什么,瞥见她和阿清进来,那弯着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肃立作严肃的模样,干脆便继续混不吝笑着:“夫人。”阿清和他点了头致意,听徐颂宁轻轻问:“侯爷是怎么了?”
周珏嗤笑一声。
“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不顾惜自己身体,逞英雄遭了罪罢了——这且都是今年第二遭了,上一遭在盛家……”
他话音未落,薛愈已经咳起来,周珏要气笑了:“你少给我整这些,我才给你把过脉,难道猜不出你是心虚还是真要咳嗽?”
他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阿清恶狠狠扯了袖子,把他人拉得一个趔趄。
“我若狠下心来,配副哑药,或是把你舌头拔了,这世道也就清净了。”
她手平直划过脖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只听周珏也压低了声音:“清姑娘,这世道里有这样多的魑魅魍魉,你偏偏要拔了我的舌头,什么道理。”
两个人低声念念叨叨着,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于是又只留下薛愈和徐颂宁独处,她模模糊糊听了明白,他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