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点潮湿的、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徐颂宁指节屈起,捏着帕子掩住口鼻。
“这气味儿好古怪。”
阿清皱了眉头,也把口鼻掩住了,徐颂宁张望堂屋里头的摆设:“我在净尘寺厢房里,也闻过这个气息——应当是种迷香,当时是藏在了一截蜡烛里,点燃了没什么太大的味道,叫人察觉不太出来。”
“效用却是很大的。”她道:“我们满屋子都因此睡得昏昏沉沉的,几乎醒不过来,出了大事。”
阿清很快回想起那日清晨,她和薛愈伤痕累累、一身狼狈的样子,皱了眉。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卧室。
“云朗?!”阿清唤道。
云朗坐在地上,脸贴着长榻,睡梦沉酣,她手臂下,压着本账本,书页有些褶皱,因为沾了水又烤干,前几页的边边角角卷起来一点。
阿清叫了她几声,都毫无动静。
她无奈,掐在她人中上,徐颂宁适时端起桌上冷茶,蘸了几点冷水洒在云朗眼睑上,语气温和地唤道:“云朗,云朗?”
好一番指责疼,云朗总算是转醒,睁着一双眼困惑地看着徐颂宁和阿清。
徐颂宁和阿清伸手把她搀扶起来,一时之间顾不得掩住口鼻,手脚都有些发软。
阿清仔细辨认着这香里头的药材,徐颂宁抬手掐断了香炉里剩下的半根线香。最后一缕袅袅青烟盘绕在她脸侧,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掌心摊开,把那半截香递到阿清跟前。
云朗看了一眼,不怕死地凑过去一嗅,也反应过来:“我又中招了?我一整日都在屋子里,是谁换了这香?”
她揉着枕乱的发:“姑娘走后不久,我就看几个小丫头在咱们院子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担心她们是想拿那账本,干脆就在屋里守着,因为听见窗外有两声动静,就走过来看看,昏昏沉沉地就睡过去了。”
徐颂宁点一点头,手搭在她肩头,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拍着,动作轻柔。
阿清打量了两眼那截线香,先把窗户推开了:“这屋子里头还有些气味儿,姑娘先出去吧,这东西我虽还看不出是什么,到底嗅多了不太好。”
徐颂宁点一点头,抬手握住云朗手臂,把她搀出去。
她被那香熏得快入了味儿,这会子手脚发软,不太能走得动道儿,靠徐颂宁撑着她身子一点点往外挪。
“若非姑娘回来得早,我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道。
徐颂宁笑笑。
她握着云朗手臂,眼前晃过那场可怖的大火:“你吩咐的小厨房动火吗?”
“什么?”云朗摇摇头:“我没事儿怎么会吃独食,不怕云采捶我么?”
徐颂宁眉头蹙得愈发紧了些,却忽然听见一声惊呼:“着火了!”
云朗愣了愣,仰起头看过去。
只见烟尘从那窄小的厨房里头飞出来,呛得人直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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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军巡铺:宋朝灭火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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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假快乐(^ワ^)!
当日黄昏,薛愈忙完公务,自宣平司出来时候,忽而听见望火楼鼓声。
他仰头去看,见两柄旗子遥指东北。
“那是……”
身边的江裕愕然:“是徐姑娘家——敬平侯府。”
薛愈敛了神色,拎着缰绳伫立片刻:“你去…瞧一瞧。”
江裕才应声领命,就见自家大人手底下的缰绳一甩,径直朝着敬平侯府方向去了。
夜色一点点昏黑下去,火光晃过徐颂宁神色,她戴了帷帽,远远站着,看军巡铺的人灭火。
阿清去照顾云朗,独云采立在她身旁。
“二姑娘自从上次回去后,便一直闭门不出,没什么动静。夫人‘病’着不许出门,不过听说,身边的人出去采买了几次东西。”
帷帽下的神色温和平静,徐颂宁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院,一言不发。
因为发现得早,火没来得及殃及到堂屋便被扑灭,徐颂宁吩咐人扣下了当时里头做饭的厨娘,准备着交到官府手里头去。
她恍惚看见一道人影:“那是?”她指给云采看,那人却缓缓过来了。
火光暗了下去,徐颂宁眼力逐渐不济,隔着帷帽的轻纱看得更不清楚,一双漂亮的眼眸轻轻眨动,看着对面的人。
“伤到了吗?”
那人嗓音发沉,站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发问。
“薛侯爷?”
徐颂宁听出这声音,听见那人低低应一声:“顺路,听见望火楼上的动静,来看一看。”他顿一顿,又补充一句:“这是我职责之内的事情。”
又是画蛇添足的一句。
薛愈皱了眉头,干脆不再说话,眼落在徐颂宁身上,等她回答。
徐颂宁摇摇头:“我很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