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药膏一起递过去,又取出枚玉佩来,是适才徐颂宁险险握不住,被薛愈接住的那一枚:“这是侯爷吩咐我归还给姑娘的。”
说完,也不等云朗递银子,拎了药箱便出去,干脆利落,仿佛从没来过。
准备掏荷包的云朗目瞪口呆,捏着那方子和药不知所措。
徐颂宁捏紧了那玉佩:“回府吧。”
那边厢,这位大夫仙风道骨地出了堂屋,步子俄而轻快散漫起来,三两步到了一边的耳房,薛愈正在里头看公文,抬眼瞥见他,语调寡淡:“人怎么样,真是被吓到了?”
“是。”中年男人一点头:“受了惊吓又过度悲伤,人被吓呆在那里了。”
他颇八卦地凑上去,直面着薛愈暗沉沉一双眼:“你总不至于对着个姑娘严刑逼供了罢?把人家怎么了?”
薛愈沉闷一瞬,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道:“我跟她说了两句话,从她手里拿玉佩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她掌心。”
对面的男人沉默一瞬,看鬼一样瞥了眼薛愈。
“只凭这便把人家姑娘吓成那幅模样,这么些年,你还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是夜,在徐颂宁蹙眉琢磨自己与薛愈为何有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时,薛愈直接登临了沈家的门。
沈老太爷去后,沈家便闭门谢客,安心守孝,薛愈等闲也不来打扰,此次特意挑了夜间,是为了避人耳目,不给沈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招待他的是徐颂宁母亲的大哥,徐颂宁的大舅舅沈宴。
沈宴很是稳重宽厚一个人,薛愈小时候跟着沈老太爷念过几年书,勉勉强强也算是沈宴看着长大的孩子,故而平日里沈宴对他很和蔼。
“怎么这时候来了?”
沈宴抬手倒茶,请他坐下。
薛愈先长揖行了礼,才恭谨坐下,脸上的笑比对着旁人时候真切许多,答话说:“有件事情想询问先生,所以深夜来叨扰。”
他开门见山地掏了那枚玉佩出来:“前些时日,机缘巧合,偶然在敬平侯府大姑娘的身上,见到了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因觉这其中或许不止是巧合,所以来问一问。”
他双手将那玉佩递上去,沈宴目光才一触见那玉佩就微微变了脸色,薛愈语速适中,语气是发自内心的平和:“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告知。”
沈宴把那玉佩捏在指尖,映着烛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端详,目光里有些怀念:“若我不方便说,你手眼通天,大约也会去自己查出来罢。”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他一贯待薛愈温厚,难得这么戳人脊梁骨。
“先生如果不方便告知,那这件事情就必然有瞒着我,不能叫我知道的隐情和缘由,我也就不会去查了,只是一时不知这事情,究竟是不方便被我知晓,还是,尚且没来得及叫我知晓。”
这话说得很诚恳,饶然他如今青云直上官运亨达,每天被人从头奉承到脚,家门口的石狮子偶尔也能捞到两句阿谀之语,但在沈宴面前,也还是一丝不苟地摆出了晚生后辈的恭敬样子。
沈宴目光沉甸甸落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儿,斟酌许久,才慢条斯理问:“你父亲那个老不靠谱儿的,给你这玉佩的时候,没说过这个是你和我家阿怀订亲用的信物么?”
薛愈很少有控制不住脸上神色的时候。
但此刻面对似笑非笑,看好戏一般的沈宴,脸上的确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与不知所措。
然后他忽然想起,捏起玉佩时候,徐颂宁在帷帽下啜泣的声音,和匆匆划过她脸颊的那一滴泪——她是早就知晓了他与她的这婚约?那样难过,是以为他早知晓了这婚约,且不打算认下?
他心肠冷硬,此刻却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子愧疚来。
“那年你十岁,我家阿怀四岁,她母亲把她抱来玩耍。她一贯是最讨人欢喜的,小时候也活泼些,爬墙上树的,叫人不省心。那天她自己跑来书房寻她外祖父,小院门关着,她不晓得从哪里爬到了树上,趴在树杈上头叫人。那时候恰巧你正在读书,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还随手喂了糖给她,她便抱着你手臂叫哥哥,被你父亲撞见了。”沈宴对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小辈,慢慢追述起那段过往,语气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怀念。
那实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父亲尚在,好友也还未曾出事,整日里的生活也不过是饮酒作文谈论诗画,日子悠闲自在,不知祸事将至,利刃已悬颈上。
而眼前这个不苟言笑、把自己情绪瞒得滴水不漏的孩子,那时候也还是个半大小子,见着他家阿怀,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叫妹妹。
薛愈听着这段往事,脸上神色没什么波动,或者说,寻摸不出一个合适的神情来。
他心里一片混沌,最后想起那天徐姑娘垂眼落泪的样子,心里想,当年那年活泼的一个姑娘,是怎么长成如今模样的呢?
“你父亲一向遗憾我们两家没有适龄的儿女,做不得亲家,那天见了阿怀欣喜异常,掏了这对玉佩出来,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