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九点多钟,江耀困了。母亲却还一点不累。于是她就让江耀在外面的长凳上睡觉。
反正舞蹈房的大门已经关了。钥匙在徐静娴自己手里,她不用担心外面有人来。
江耀裹着母亲的外套,在长凳上安心睡下。
再醒来时,就看到了舞蹈房里一屋子的血。
……
告别仪式在两天后举行。
江一焕是个妥帖周到的学者。做学术是这样,为妻子操办丧事也是这样。
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向注重礼节。哪怕回国后已经48个小时没有合眼,他还是仔细布置了告别仪式,一切都恰到好处,让妻子安详、漂亮,风风光光地走完最后一程。
没有人敢在告别仪式上议论那场离奇的凶杀案,哪怕是江耀捧着母亲的遗像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然而当仪式结束,众人陆续离场之后,在自己的私家车里,在茶余饭后的闲聊里,所有人都难免好奇,兴奋地讨论着这次事件。
“江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是警察隐瞒了线索吧。悬疑剧里不都这么拍嘛,为了不让杀人犯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信息,也为了避免出现模仿犯……”
“听说江耀有双重人格耶。你们说会不会是……”
“啊?不会吧?就算是双重人格,可那毕竟是他亲妈……”
……
妻子虽然已经下葬,家中却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从墓地回家的路上,江一焕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要把丈母娘和老丈人接到家里住,免得两位老人家伤心过度,发生什么意外。
花滑省队那边也要去打招呼。说抱歉,去不了了。说很感谢省队给这样的机会。
要确认儿子的复诊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以后?据说上次复诊的结果很好。江一焕还记得妻子在视频里跟他说这件事时那欢欣雀跃的笑容。
要和保姆聊聊。保姆似乎也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想在他们家继续做了。这种时候换一个陌生的新保姆,江耀恐怕会不适应。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让保姆阿姨再坚持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那么急,但也得做。
“还记得妈妈的车停在哪里吗?”江一焕回过头,问后排座上的江耀。
江耀望过来,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
“记得。”
“好,那我们去给妈妈取车。”
那天晚上,徐静娴是开车去的。那辆白色轿车至今还停在芭蕾舞房的地下停车场。
在江耀的带领下,江一焕很快在那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妻子的车。
白色车身干净得不染纤尘,车里也整洁,撒着一点清新淡雅的香水。
妻子一向很爱惜日常所用的事物。无关价格,那是一种对生活的尊重。
江一焕坐进车里,第一件事是调整椅座。
咔啦一声,他把驾驶座往后调了一大格。
他的体型比妻子大上好一圈。妻子毕竟是芭蕾舞者,即便已经退役,仍然保持着高度自律,始终保持着完美身材。
至于他自己,婚后自然发胖,早已不是年轻时候的瘦高个。
妻子总是笑他,儿子说得没错,你真像个圣伯纳。胖胖的,憨憨的。
江一焕侧过身,给副驾驶上的儿子系安全带。
和坐父亲的车不同的是,江耀坐母亲的车,会坐在副驾驶,而不是后排。
这是因为,江一焕工作忙,平常大多是妻子一个人带儿子。所以江耀习惯坐母亲的副驾驶。
而如果是坐父亲江一焕的车,江耀就会自动坐到后排去。毕竟只要江一焕在的时候,他们都会是一家三口,一同出行。
咔哒。安全带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