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红的朱笔,怎么都画不下去啊。
李柯道:“本来是想听听你怎么说,现下你说了这些,我也能明白了。”
“你说得不错,有良心之人,煞下落不明。可我便没良心,也做不得那样丧心病狂的事。”
“放心吧,有我在,这道文书就没人能签得下去。”
他说完了这话,就起身往外去了,没有再留。
萧正心不在焉在吏部忙了一日,日落西山,起身归家,刚进门,就见到杨水起从杨家的马车上面下来。
两人打了个正着,场面一度有几分尴尬。
杨水起这几日会往萧家跑,但却一次也没有碰到过萧正,这还是第一回。
她直接愣死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转身想要钻回马车里面逃走。
但身后传来了萧正的声音,“跑什么。”
这声音听着比往常带了几分疲惫。
杨水起掀车帘的手就这样顿住,她没再躲,下了马车,站到了萧正的面前。
“伯父。”杨水起低着头唤他。
萧正听到,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而后问道:“是来见萧吟的?”
杨水起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却听萧正问她,“他……如何了。”
他在萧家,却从来没有过问他的病情,他只知道他伤得很重。
萧煦走了,萧夫人也不愿意见他,可他,也不敢踏足萧吟的院子,不敢去问吓人,他究竟如何了。
他口中说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可现下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杨水起回了他的话,她说,“还好……”
说好也好,毕竟至少命还在。
但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但也不大好。”
一直不醒过来,哪里又算好。
萧正皱着眉头问道:“医师又怎么说?”
“医师跑得是勤快,可也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去说,说来说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说他心脉受损,可能一辈子都要醒不过来了。
可她却不肯去信,一定是他们技艺不精,救不起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她低头扣着手指,闷声道:“他们根本就不会治人,旁的人说什么,他们添个几句话就再说一遍,那么多个医师一日日轮流把脉,商量个半天,最后弄了些个苦死人的药方出来,吃了也不见效,到现在人都不曾醒来。”
她的话似乎是在抱怨,还有几分责备之意。
萧正没有看她,只看向了别处,淡淡道:“他们已经是很厉害的医师了。”
若他们不厉害,当初根本就救不回萧吟。
他道:“你若想怪,不又应该去怪我这个罪魁祸首吗。”
她怪他吗。
杨水起已经从陈锦梨的口中知道了他们争吵之缘故,因为他们所以站立场不同,所以起了那样激烈的争执。
若说怪,肯定是怪,怪他竟真那样狠情,真就要杀了萧吟。
但说到底,她又有何立场去怪。
她只道:“不敢。”
不敢怪罪,那便还是怪的。
萧正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也没继续再说,他只道:“现下他可能听见旁人说话?”
能吗?
杨水起也不大清楚。
她道:“他们都觉得可以。”
萧夫人觉得可以,陈锦梨也觉得可以,就连医师也说,多去同萧吟说说话,但杨水起总觉得他是听不见的。
若听得见,他不知道他们都快担心死他了嘛,为什么还一直睡着不肯醒来。
萧正听到杨水起的话无言片刻,而后道:“既可以,那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你告诉他,若他能醒来,那我便算他赢了,往后也如他所愿。”
若萧吟能醒来,那便是天也站在他那边。
那他,便也站在他那边罢。
这个烂遭天下,早该易主了!
一月很快过去, 转眼之间就入了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