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这兄妹俩睡得太沉,还是烦人的手机雷达铃声叫醒他俩的。
收拾打点好,两人顺着阳光明媚的公路返回。
来时路上薛斐然会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可他注意到回去的路上陈熙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目光定在面前的路,分只手无声按下驾驶座的车窗。
微风从他那处拂过陈熙的脸,温软得刚好。
陈熙靠在车窗上,紧张的身体悄然放松。
在车行还完车已经是中午。在车行边一家小小的当地餐馆他们吃了在芬兰的最后一顿驯鹿炖菜,两人沿着小街散步时陈熙好像在刻意回避些什么,对他又恢复那个不咸不淡的冷漠模样——什么都好,什么都感谢,也什么都不感兴趣。
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搅动着,薛斐然注视她的每一个背影,望向每一个她看去的方向。
可惜面容苍白的少女并没有在看些什么,陈熙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滑过眼前的一切,细长些的眼睛里乌黑的眼珠空空的。所以他没有任何招式应对。
这像火烧般抓心挠肝的无助感。
两人间这种僵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候机。他们的航班在晚上八点起飞,候机室里薛斐然故作轻松地和她开玩笑,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冻得都快成雪人了。”
少女没回话,平日过长的刘海被风吹散了,光洁的额头露出来,主人的手轻轻搭在大腿上。
薛斐然没说什么,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些。
“我去买些点心,垫垫肚子,在这等我,好吗?”
陈熙朝他看了眼,乖顺地点点头:“好。你去吧。”
满怀心思的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到点心店,抬头看见街对面有家饰品店。
薛斐然和薛锦漾两人从有记忆起就相伴相陪,这么多年一天一天积攒成河的回忆和习惯是难以磨灭的。
爱是有惯性的。
不论去到哪里,去了几次,他都会习惯性地给家里那个爱藏亮晶晶玩意儿的小姑娘带些或昂贵或稀奇的玩意儿。
这次也是,薛斐然没忘记给她带点小玩意儿的惯性。
小姑娘年轻、鲜活,家给她带来的足够的底气去冲动。
疼惜她的哥哥带给她的各国纪念品摆满了好几面墙,珠宝首饰奢侈品挂满了整个衣帽间。
薛斐然拎着塑料袋,走向那亮晶晶的小店。
可他忽然停住脚步。
他无法克制去想起那个候机室里安静的女孩。
她从欢迎酒会上搭在他手臂上稳当又客套的手开始,到昨夜她吟哦缠着他的腰时两人十指紧握的双手——只有仅仅几个月。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吗?还是心甘情愿掉进万丈深渊的吗?
她那过长的刘海下藏着一双和他没有相似的神采,却相似的眼睛。一举一动都让他从戒备的关心里走向好奇和怜惜。
薛斐然无法忽视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
于是他的眼泪和笑意都得和那双眼睛同频,是上帝照着一个草稿刻出的面庞,是紧握双手时相似的掌纹,我看着你,也是看着自己。
他无法忽视她身上和他身上相似的地方,无法忽视她身上的伤痕,眼睛胶着在她吻他时的睫毛上,吻着她,他浑身都幸福。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买。
当明知有一方得到过很多偏爱时,要求绝对公平的对待本就是一种伤害。
薛斐然从货架上多拿了个大得夸张的棒棒糖。
“再加这个吧。”他抬起头,脸上微微露出点笑,轻松非常。
北京时间早上九点,飞机落地。
一路陈熙都躺在薛斐然怀里休息,下机前醒了,两人面面相觑间,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吻来得又急又凶。
少年扶着妹妹的后脑勺,一只手在她腰上摩挲,舌头在少女嘴里横冲直撞地吸,周遭气氛都变得黏糊。
陈熙坐在他腿上,扶着哥哥的肩膀跪起来,少年抬起下巴,脸红红的,扶着她后脑勺的手顺其自然地滑到她的后颈、接着是她的背。
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守恒的宇宙此刻也为他们偏心,如果他们相似的面庞不被人所瞧见。
宏观的世界里他们太渺小,微观的世界里他们太模糊。
可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这一刻,最无边无际、最清晰可见的情意在血脉间流淌,所过之处遍布爱情的电流。
若他嘴里缠绕的小舌,手掌下起伏的曲线是罪,那也是只属于他薛斐然一人的。
薛斐然沉浸在幸福的同时,身上的少女没有感同身受。
陈熙把这当做她最后的放纵。她不想再继续。
薛母特意从家里过来接他俩,家里的马伯和薛斐然在原地交接了些行李,薛斐然匆忙拦下了手里的大箱子,而薛母牵着陈熙的手问东问西。
“玩得开心吗?芬兰这会儿有下雪吗?”
“坐飞机会晕机吗?我还让斐然先准备了点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