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帘已然冷漠地落下。
他目光微暗,面色却无?变化,平平稳稳地驭马驾车。
这里人烟荒芜,最近的村邑也要半日车程,贺长霆并不打算连夜赶路,命护卫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高地安营扎寨。
护卫们都带着特制的寝具,席地而睡便可,无?需搭建营帐,故而整个营地只有一座营帐,便是晋王夫妇休憩之处。
营帐之内十分简陋,唯火光通明,煌煌耀目。
帐内过于明亮,外面人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影子,贺长霆便又?亲自在帐内正中围出一片空地,挂上衣服作为屏障,如?此便隔出内外两厢,内厢里活动,不必担心被外面看见。
自进?这营帐,虽与贺长霆共处一室,段简璧却是一句话没有与他说过,兀自收拾着行?装,将白日没有晾干的衣裳又?拿出来,看了看眼?前用作屏障的架子,把贺长霆铺展搭好的衣服拢聚起堆在一侧角落,把半干的衣裳铺开晾了上去?。
贺长霆认出,那是裴宣的衣裳,眉心不觉便蹙紧几分。
“王爷,该换药了。”方六送来装着药膏的盒子和用来包扎的白布裹帘,心想着有王妃在,这等事自然用不上他,遂放下东西便走了。
贺长霆看看地上的东西,又?看看段简璧。
她方才该是听到了,他需要换药,可她眼?都没抬一下。
贺长霆拿起药膏和白布裹帘,在段简璧面前放下,正欲脱衣裳,看见面前架子上搭着的半干衣裳,顿了顿,又?起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先是在外厢站了会儿,而后才进?内厢,取下架子上裴宣的衣裳搭在外头新撑起的木竿上,复把自己的衣裳从角落里铺展开来。
做完这些,他才在段简璧身旁坐下,开始解自己的中衣衣带,见段简璧仍是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又?微微倾低身子,将包扎用物朝她眼?前推了推。
意思很明显,想她帮他上药。
段简璧的目光仍没有移过来,旁若无?人铺着自己的寝具,收拾妥当,起身径自灭了灯火,睡下了。
帐内霎时一片漆黑。
过了好大会儿,月光稍稍透进?来一些,却仍旧昏暗得难以视物,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席地而坐的孤影。
段简璧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因为贺长霆几乎在她旁边坐了一夜,虽于漆黑中,她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总是包裹着她。
他不说话,呼吸也很?轻,偶尔的舒展动作亦是极力压着动静。
段简璧以为他撑不了多久就会睡觉,并没理会,但每次迷迷糊糊中,翻身或者不经?意的小动作,总能察觉有人在为她拢被子。
甚至还听他说,“当时,是不是很?疼?”
夜色太重,声音太轻,又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段简璧也记不真切。
晨起,段简璧睁开眼睛时,贺长霆已经?穿戴好衣裳,依旧是玄衣金带,丰神英朗,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醒了。”他看着她说,似在等着她的回应。
段简璧不说话,移开眼不再接他的目光,开始穿戴衣裳。因是露营在外,她睡觉只脱了外衫,很?快穿戴完毕,又开始整理自己的寝具。
“不必收拾了,水已打好,你去梳洗吧。”贺长霆说。
附近有条小溪,护卫们都是亲自到溪边简单漱洗,并没想到要给女主人打水来,贺长霆原来也没想到,看见成群的男人说笑打闹,噙一大口?水互喷对方,喷的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才想起,不宜让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
他从马车里找来一只木桶,特意到溪水的上游,没有被?这群糙汉污染过的水源处打了水。
“不必了,我?出去洗。”段简璧并不受这份好意,把寝具整理妥当,用麻绳捆结实,抱着欲要放到马车上去。
才起身,猝不及防,怀里的寝具被?人抽走?了。
“我?来收拾,你去梳洗。”他看着她下命令。
段简璧看他一眼,不说话,伸手?去夺自己寝具,不料贺长霆将东西高高举了起来,将营帐的顶部都往上托高几分。
如此,依段简璧的身量,便是跳起来都够不着。
段简璧杏眸含怒,看他一会儿,不再试图抢寝具,继续收拾别?的东西。
晾了一夜的衣裳已经?干了,她取下来叠整齐,把裴宣的衣裳单独装进一个包裹中。收拾好,正要出门?时,忽又想到什么,便折返回来,从自己的行装里拿出一个水囊,先是漱了口?,又拿出一个小镜子和小木梳,对镜梳好发髻,待容仪妥善才拿着包裹要出门?。
贺长霆愣愣地看着她,想起那包裹中装着谁的衣裳,反应过来她要去做什么。
她要去给裴宣送衣裳。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几日里,她竟然亲手?为裴宣浆衣庖厨。
贺长霆目光陡然暗下,长臂一伸闪电般抓住女郎胳膊,直接将人按进怀里,另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那包裹,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