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行事,未有一刻虑及裴宣,不过凭心而为。
但她这般想,也没有什么?不妥,裴宣也确实说过,让他不要计较她之前诸般过错,善待于她。
贺长霆没有否认,复抬步往外走。
临近门口的?香几上放着一个?针线筐,筐内放着双已经绣好的?虎头鞋,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虎头帽,颜色鲜亮,生动?惹眼,贺长霆的?目光不知为何就被吸引了去。
那东西很明显是给小孩子用的?,瞧那大小,应该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穿戴。
“你……”
贺长霆转头望向段简璧,一向沉静的?目光骤如?耀日,灿灿流辉。
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要做父亲了么??
果真如?此,那桩许出去的?承诺便不能作数了,他会?亲自?和裴宣说清楚,裴宣应当也能体谅他,他总不能让他的?孩子认裴宣做父亲,也不能让孩子没有母亲。
王妃为何不告诉他这件事,还在气他把她还给裴宣么??
若早知她有了身孕,他绝不会?做出那个?决定。
“你有了……”贺长霆攥紧虎头帽,望着段简璧,目中熠熠生辉。
段简璧看?看?他手中的?虎头帽,再看?他发?亮的?眼睛,唇角将起未起的?喜色,知他生了误会?。
“那是给姨母家孩子做的?。”段简璧淡声道?破。
贺长霆愣住,目中的?光刹那暗下去。
原来竟没有么??
她竟没有怀他的?孩子。
也对,他方才只顾欢喜,竟忘了她曾被人那般踢打过,若果真有孩子,怕也早就保不住了。
她又怎会?有心思为别人的?孩子缝小衣裳呢?
她没有怀他的?孩子。
愣了少顷,贺长霆淡淡吐出一个?“哦”字,目光很快归于平静,又像一潭幽幽深水。
待贺长霆离去,段简璧将针线筐换了个?地方,不由?想到自?己那个?孩子。
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和晋王终究要断,那个?孩子来了也是无福,便索性不来了。
···
晨起,斜阳初照,汝南侯府的?牛车停在了晋王府门外,段瑛娥冷着脸下车,半边脸微微肿着但并不明显。她往常出门惯喜骑马,只觉得今日来致歉很丢脸,不想被人撞见才乘了牛车。
听说她来探望堂妹,管家把人引了进去。
段简璧听见通禀,忙叫丫鬟把满屋子诗文集搬到内寝藏起来,省得段瑛娥撞破又要阴阳怪气一番。
段瑛娥戴罪而来,出门前汝南侯再次告诫叫她诚心认错,她虽一肚子不情愿,碍于父亲威严,也不敢不从,但她也绝做不出给段简璧下跪的?事来,遂在进门时故作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伏在地上便哭起来。
随行丫鬟忙去扶,一低头,被她狠狠瞪了眼,晓得她意思,退开了。
段简璧不明所以,见她不过摔了一跤就伏地不起、嘤嘤哭个?不停,莫不是又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想了想,道?:“阿姊,晋王府的?地上是有刀子么?,剜了你的?膝盖,摔一跤就伤重不起了?我叫人请大夫去?”
段瑛娥何曾受过这话,心下恨的?咬牙,也只能软着声音哭诉:“阿妹的?话,比刀子还利,不过这都是我该受的?,阿妹要是骂了畅快,就骂吧!”
“我哪里?敢骂阿姊,看?来阿姊真是摔伤了,我叫人去告诉王爷一声,再叫人去请大夫。”
段简璧说着便要吩咐丫鬟,段瑛娥忙半直起身子,哭道?:“阿妹别去,我没摔伤,我只是愧疚。”
段简璧纳闷的?很,看?着她不语,静观其变。
“阿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念之差,我没有想到会?伤到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段瑛娥哭的?感天动?地。
段简璧心下生疑,顺着她话问?:“你知错了?哪儿错了?”
段瑛娥只当段简璧早知真相,故意搓磨她,便又哭得更加伤心,低下头泣说:“我不该叫人去闹事,我没想到你会?在,我就想叫他们给林姨妈一点教训,没叫他们闹那么?凶,是他们自?己不知轻重,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坏心思啊!”
段简璧手心一紧,明白了她所指何事,“竟然?是你,竟然?不是意外?”
段瑛娥摇头:“不是我,我叫他们小闹一下就收手,没叫他们打人!”
段简璧脸色煞白,手心攥出一层冷汗,身子气的?发?颤,横目望着段瑛娥,心里?恨极,想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责她,可一开口,却也只有一句:
“你会?遭报应的?!”
段简璧知道?段瑛娥马上要做魏王妃了,知道?她有段贵妃这个?姑母、汝南侯这个?亲爹,知道?要不了她的?命,现在连那些直接作恶者也死了,死无对证,她轻飘飘哭几声辩几句就能脱罪,无人能奈她何。
“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