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聂博钊带着战士们,却是直接就在棉田里开起了战壕,挖战壕,土压棉田阻火,才能彻底阻止火源。
高部长一手持枪一手大喇叭,跟在聂博钊身后,大有谁敢唧唧歪歪,随时嘣脑袋的架势。
于参谋今天是最痛苦的,因为高部长的大喇叭随时就在他耳边,边挖战壕边听这大声的吼,他感觉自己已经给吵到失聪了。
“妈妈,妈妈,火会灭吗?”三蛋儿问说。
陈丽娜回过头来,见孩子在拽自己的裙子,于是就把他抱了起来:“当然,有你爸爸在,肯定可以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吹着东南风,火应该会被带到西北面去,我爸却命令大家在正北面挖战壕吗?”
二蛋在拽她的裙子也就罢了,聂卫民也来拽她的裙子。
“卫民,卫国,你们已经是大人啦,该懂事了,妈妈腿上只有这条裙子,下面可没裤子,可不能再拽啦。”
好吧,聂卫民松手了,一蹦一蹦:“你还没回答我了,我问你,我爸为啥要在西北边挖土壕?”
“不知道。”
非但她不知道,矿区的领导们也悬着心呢,毕竟就风向来看,也应该先在东北面挖壕嘛。
“那我告诉你吧,哼。”聂卫民一张嘴,陈丽娜就弯腰了。
“看见了吗,白杨河就在西北方,因为离水源地近,那边空气里的湿气重,火星不易传播,也能被最快灭掉。而南边是个大山口,也是风向最容易变的地方,南北交流,流过来的空气非常干燥,所以,南边才是火星子最容易流窜的地方。”
但是,他话音一落,聂博钊再一指,所有的官兵们全部又往北面赶了过去。
“看吧,南边大山口的风来了,这时候得率先灭掉南边的火,以防被风带到北面去。”聂卫民洋洋得意,又说。
“卫民啊,你还是个孩子啊,你从那儿懂的这些东西?”陈丽娜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爸跟我讲的呗。”
既然发现儿子很聪明,一点就通,聂博钊当然愿意给他讲很多东西。
在家里做一些小实验的时候,也会喊他来给自己搭把手,最好的教育,就是在成长中的点点滴滴,潜移默化嘛。
学着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聂卫民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爸爸更聪明,更帅气,懂的更多的男人啦,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我什么时候不珍惜他了?”
分明棉田里生死时速,陈丽娜还是给这孩子逗笑了。
“别的男人的汽水就不要喝啦,舞也不要再跳啦,难道爸爸带你单独看电影还不够吗?”
天啦,这小子,他连父母单独看电影的事都知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他的眼睛的吗?
等火灭完,好家伙,第二天天亮了。
而天亮之后又来了一场毛毛细雨,棉花田虽然有损失,但不过两三亩,在大的灾难面前,这点小损失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领导们面临着新的麻烦。
“那个黄花菜怎么办,聂工你说,要不要遣回原籍?”阿书记走在枯枝败叶的田间,就问聂博钊。
那是孙转男的母亲啊,儿子已经因为通俄给击毙了,昨晚孙多余还在抢火救灾的时候立了大功,这时候让聂博钊开口说遣回原籍,聂博钊肯定会开不了口嘛。
陈丽娜就说:“你要遣回原籍,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北京她都能去,这世界上没有咱们孙工母亲去不了的地方。这样吧,魔鬼城后面不是有个阿里木林场,那地方管理严格,而她还未年满六十,按法律必须劳改的,送到那儿去劳改吧。”
“阿呸,死老太太。”
“孙工的耻辱。”
“农场差点都叫你给毁了,还有脸回来?”终于给松了绑的黄花菜回到孙家寨,面对的,就是所有人的唾弃。
曾经捧她,夸她,无论她说什么都像应声虫一样的孙家寨的老社员们都不认她了,甚至有人还往她身上泼泔水。
敲自家的门敲了半天,孙多余一声吼:“滚,你给俺滚,你一把火倒是高兴了,场长送俺的衣服昨晚可全烧光了,俺还想找个对象嫁人,你叫俺咋嫁嘛。”
却原来,扑火的时候孙多余为了能戴罪立功,最虎最泼,不过,也给火烧伤了呢。
老太太给绑了一晚上,腿僵手僵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就给从矿区赶来的公安局的人拷上手拷,送到林场里劳改去啦。
清晨,空气里还是一股火星余烬的残味儿。
聂卫民从地窝子的大床上爬起来,就见二蛋叠在三蛋身上,俩人抱在一起睡的正香,自己头边还有一朵红绸扎成的大丽花,那是昨晚跳舞的时候,文工团的姑娘们因为刘小红舞跳的好,送给刘小红的。
显然,刘小红早就起来啦。
桌上有摊好的细麦面软煎饼,油油的,终于,农场里的社员们也能吃上油油的麦面煎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