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陈丽娜和仨孩子一共领到了半斤高梁面粉,这是他们今晚的口粮。
紧紧拽着陈丽娜的手,聂卫民说:“坐在柜子后面的那个人,是我舅舅。”
“孙大宝?他不是在劳改,咋能坐到农场场长的办公室里面去?而且,就一只鞋而已,你咋认出他来的?”
“他喜欢在鞋帮子上拽个兔尾巴,所以我知道就是他。”
“一个劳改犯坐在场长的办公室里,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好啦,我们先去苟二材家吧。”
原来,他们在大卡车上碰到的人叫苟大材,而苟二材,是这苟大材的弟弟,陈丽娜进门的时候,全家一起,正在吃晚饭。
几个灰不溜啾的窝窝头,中间簇拥着一只切成片的大白馒头,这是苟大材来探亲弟弟,给他带来的。
“哎呀,同志你还真来了,那位干部同志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苟大材笑着,就把这母子四人让进了地窝子里。
“他还有事,先回矿区了。”陈丽娜说。
这地窝子里几个护食的孩子,看见呼啦啦涌进几个衣着光鲜的孩子来,怕要抢他们好容易得来的大白馍,当然也不高兴嘛。
“大哥,说好了来就来你一人,咋还有人跟着你啊,你这样干,可是在害我们,你懂不懂?”几个孩子的母亲,苟家二嫂虎着脸就站起来了,摔摔打打:“就这么一个地窝子,这么些人,难道要挂起来睡吗?再说了,家里就这几个窝窝头,能够吃吗?”
苟大材和苟二材兄弟都特别难堪:“这不有客人来嘛,银银妈,远方来的都是客,咱们招待一顿吧。”
苟二嫂虎着张脸,站了会儿,踢开了脚下那用来坐的烂木桩子:“行了,我今晚喝风明天屙屁,你们吃吧。”
“我们自己是带了口粮的,二嫂,咱们一起吃?”陈丽娜说着,就把半帆布袋子的口粮递给苟二嫂了。
从二蛋背上的大旅行包里掏了一只大列巴出来,她又说:“切了咱们一起吃,麻烦二嫂给我们烧点水喝。”
“这,这可是大列巴呀,好久没见过这东西了?”
“我们也是走远路,所以给孩子们烤了一只。”
二蛋直流口水:“姨,妈妈过完年,就只烤过这一个哟。”
“吃,吃,来,大家一起吃。”陈丽娜于是说。
这家的几个孩子还有点儿胆怯,直到陈丽娜主动把大列巴切开,一人递了一块,才试着尝了起来。
吃完了饭,苟二嫂又忙活着,到隔壁的地窝子里铺床,其实也不过烂毡烂布,但总比睡在光床板上的强嘛:“你们也是准备要逃的人吧,我们这也是准备着要走了,索性就大家一起挤着,炕也没铺,你们将就住一宿吧。”
“二嫂,我得问你一句,这一回要走的人有多少,大家都是准备要跟着谁一起走的?”既然苟二嫂误会她也是想要逃亡的人,那陈丽娜也就不客气,直截了当问开了。
“哟,那可多了去啦,咱们农场,还有附近几个军区农场的人,至少好几百人了吧。”
果然是很严重的事件。
陈丽娜于是又说:“应该要交人头费吧,我钱还没交了,不知道要交给谁,也不知道多少钱。”
“大人一个人二十块,小孩子一个人五块,你要想交钱,我带你去交。”
“你先跟我说说那人,毕竟我们没打招呼跟来的,我怕人难缠,钱我交不上怎么办?”
“人不难缠,而且,人家原来可是军人家属,跟那边有直接联络的,人可热情着呢,走吧,我带你们去。”
陈丽娜心中一跳,暗猜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孙小爱,只有她,才会四处打着军属的名号。
她逃出基地,居然也不走远,就躲在楼兰农场发展下线了这是。
“对了,咱们农场有个劳改犯叫孙大宝,他在这儿,现在是干啥呢?”陈丽娜转口,又打听起了孙大宝的情况。
苟二嫂说:“他管人有一套,是那些劳改犯们的工头,一天皮鞭子一提,赶着劳改犯们干活儿的,小队长呢。”
这可真是,像孙大宝这种人,手辣,心狠,抽得下去鞭子,真是无论到了那儿,都能如鱼得水。
要说这些农场的管理也是有很多的漏洞,就比如说,要审批一个人入疆,是非常严格的,但是,同时边疆又有很多逃过来的黑户,各个农场为了吸引他们做劳动力,就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些人给招安了进来。
陈丽娜是每隔一阵子,会给木兰农场作个户籍统计的,一人一户,外面不说怎么样,至少农场里有多少黑户,都有什么前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躲到边疆来的,她是清楚的。
但郭场长显然,不是像她一样条理清晰的场长了。
“那行了,二嫂,我们再考虑一下,你看成吗?”陈丽娜说。
等苟二嫂走了,聂卫民才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孙小爱和我舅舅肯定是一伙的。”
“是,情况比我预估的差多了,郭场长就算没有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