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民脸一红,不说话了。
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翻西装领的外套,里面是自己织的开襟羊毛衫,羊毛衫里面是的确凉的花衬衣,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来,这件衬衣是拿聂博钊那工装衬衣改的,头发也不知咋烫的,大花卷儿,但又扎了起来,下面是同样卡其色的裤子,但不比别人的大棉裤臃肿,清清爽爽,就四个字儿,精干又漂亮。
“跟着这样的妈妈出去,脸上有光吧?”聂博钊笑着打趣聂卫民,小家伙脸一红,转向了窗子外头。
先到的阿书记家。
阿书记家是标准的两室两厅,上有老下有下,客厅里铺的都是床。三蛋儿正是傻的时候,啥也不懂,手里抱着只大桔子,蹬蹬蹬就跑人家卧室去了。
聂卫民抱他不出来,陈丽娜自己进去抱,才发现大卧室里还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牙齿都掉光了,一只手似乎是缺了,蜷着摸孩子,三蛋儿好奇的看着她那只只剩了两根手指的手。
“这是我奶奶,今年98了,健康吧。”阿书记的家属年龄也不大,但是非常胖,她的名字也很好玩,叫阿来。阿来笑着说。
陈丽娜感叹:“这住房也是够紧张的。”
“太奶奶和孩子们睡,我和婆婆睡一屋,男人们睡外头。”阿来感叹:“比起来,我宁愿住在基地,至少夜里能翻身。”
这年代,还没有大量建房屋,确实农村至少家家户户有大炕,城里面,十个人挤八平米小卧室的都有,陈丽娜是经历过的。
她带的礼物,是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并一件纯羊毛的小背心儿。
虽说东西很普通,但是线用的七彩线,花色织的非常漂亮。说实话,要是水果蔬菜,或者是扛只大肥羊来,阿来都会拒收的,下面的人来作客的时候送好礼,转身就举报他们贪污受贿的事儿可太多了。
但一看这漂亮的花围巾,她就舍不得撒手了。
立刻围到脖子上,跑出去就问阿书记,小陈织的围巾好不好看。
坐到中午,在阿书记家吃了一顿手抓,仨孩子兜里装满了阿来姨塞的油馓子,糖果和花生瓜子,就该去高区长家了。
聂卫民装了两兜兜,但吃得很少,二蛋儿的嘴巴就没停过,兜兜却是空的。
“真想天天走亲戚啊,爸爸,咱们明天还有亲戚走吗?”二蛋问。
聂卫民看他嘴上糊了一嘴的糖,嫌弃的拿自己的小手绢儿替他擦着:“你要再这么脏,我们就把你踢下车,踢到沙漠里喂狼,走亲戚,别想啦。”
“高区长的爱人贺兰山,可是咱们矿区炼油厂的厂长,是哈工大毕业的,标准的女强人,原来和……卫民他妈关系很好,等到了以后,你不要说话,咱们坐一坐,吃顿晚饭就走,你说呢?”到了高书记家楼下,聂博钊才说。
这楼下只有一辆上海牌小汽车,那是高区长的。
陈丽娜一个猛扎,再调头,车上几个孩子只觉得眼睛一眨,车已经停稳了。
“那这一顿是鸿门宴?老聂啊老聂,原来的你可不是这样儿的,温柔体贴,凡事都会为我考虑的。”
“毕竟高区长是上级,咱们该走动还是要走动,我这不怕你不敢来嘛。”
“所以就叫我打没把握的仗?”陈丽娜轻轻拂了拂自己用熨斗烫出来的头发,“你要早说,我会打扮的更漂亮。”
“这已经很漂亮了,应该说,整个乌玛依也没有比你更漂亮,更……”聂博钊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套用哈工的话:“你就是阿瓦尔古丽。”
她这种烫发,要在内地,当然得给当成思想糜烂抓起来。
不过边疆处处都是天生卷发的异族人,这方面当然也就放的比较松。
现在汽车的引擎声还是很稀少的,一听见发动机的声音,高区长就亲自迎出门来了。他家在一楼,也是两室两厅,因为是从大庆油田上调过来的,没有老人,就俩夫妻,并一个闺女。
“小陈同志,你好你好。”
“高书记你好,上次让你看了个笑话,这次我特地登门赔罪。”陈丽娜说着,伸了手过去。
像她这种大美女,习惯于男人的震惊和眼神中那种惊艳,就是有点儿遗憾,自己一个人烫的头发,烫的不够完美。
贴着大大的喜字的窗户里,煎炸蒸炒,矿区炼油厂的厂长贺兰山,和人事科科长王富生的妻子孙爱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呢。
带鱼才炸出来,还要炸丸子,粉条泡的晶晶亮,剁好的鸡块在另一只锅里咕嘟咕嘟着,蜂窝煤炉子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
不过,这一切都是由孙爱男来作的。
她手脚特别麻利,当然也特别勤快,一手包干了所有的事儿,贺厂长就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了。
“我二姐只是看错了矿区的文件,才把二十斤白面发成了两斤,这个,她已经补发下去了,贺厂长,回头你劝劝高书记吧,就别追究我二姐了行吗?”孙爱男说。
贺兰山就很严肃的批评她:“爱男,不是我说,你那个二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