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才大锅烧水,来洗兔子,拿滚水沸了一道,这才整只野兔加上几枚从厨房里翻出来的小榛蘑,一起炖到锅里去了。
锅才开,香味才飘散出来,二蛋儿就香的不行了。
“妈,咱啥时候能吃兔子?”
“这大肥兔子,肉嫩,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能先尝点儿吗?”
“不行,你看看你滚圆的肚子,再吃可就要成小胖子了。”陈丽娜揶揄说着,拍了把他肉嘟嘟的小屁股。
二蛋拍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嗷的一声:“妈呀,姚婆真好,作的饭真香。”
“他们还叫你姚婆,要不要我收拾一顿?”聂博钊和着灰往后院的地里洒着,问。
陈丽娜笑说:“不用。姚婆也不尽是骂人的,这俩大的将来可是刺儿头,得下狠手管教,不过姚婆我当了,你儿子能走上正道就行。”
聂博钊停了手中的铁锹,就说:“小陈同志,我咋觉得你说的话这么怪异?啥叫他们将来都是刺儿头,我瞧他们挺好的。”
“你家孙工脾气挺火爆吧,她外婆还是个人缘顶差的,这整个家属区,估计是把人全得罪完了才走的吧?”陈丽娜换了个话题,不想这么早的,就捅出会让聂博钊伤心的话题来。
男人嘛,多少好点面子。聂博钊心挺虚:“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种家属区,说白了,大家都认识,总有几个结交的好的,互相帮助,也相互照应,你家几年门上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也叫夸张?”
“你咋看出来的?可是谁家的家属来咱们家,捣闲话了?”聂博钊觉得这陈丽娜是真神了,才来一天,应该快把他的老底给兜完了。
“陈工家的王姐,在咱家左边,哈工家的老妈妈,在咱家右边,这是最亲近的俩家子,我来了都不敢进你家的门,更何况是别人?哈工家的老妈妈现在还储着那么多的葡萄干儿了,你再看看她家的葡萄架儿,再看看你家墙根那堆枯枝,要真关系好,咋你家也长着葡萄藤,却是一颗甜葡萄也吃不到?”
聂博钊浓眉大眼,眉毛笑的弯弯的,不说话了。
慧眼如炬,他心说,这个小陈同志的优秀,大概得益于那个笔友常年的教导。
当然,也得益于她自己的聪明,只是可惜,如果她知道自己那个笔友的下落,估计会很伤心。
得了,还是先瞒着吧。
苏修
晚上, 一锅子的榛蘑炖野兔, 吃的仨孩子全都撑圆了肚子,又喝了太多的汤, 一个个暖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仨孩子今晚就该洗个澡了, 而仨孩子的澡盆, 早在孙母来闹事的时候就给砸破了,如今正种着菜呢。
聂博钊还是跑到肖琛家, 借了个澡盆子来, 才能给仨孩子一个洗个澡。
火墙燃起来,大炕格外的暖和,但就是被子太小了一点儿。
聂卫民好容易瞅着个陈丽娜不在的机会,悄悄跟他爸说:“爸, 今天小陈同志去过你们单位,把我们仨的抚养费给要来了。”
“真的?”
“嗯, 可不?”
“那完了,不出一个星期, 你外婆肯定要来闹。”
“我就说嘛, 这样吧,那抚恤金给她,咱们把她送走吧,等外婆来一看她不在, 可不就走了?”
才洗过澡, 小家伙脸很圆, 大眼睛扑扇扑扇的, 一脸认真。
聂博钊虽在也头疼丈母娘,但毕竟是男人,早就想把这笔钱要回来了,只是苦于领导不发话,自己不好给基地招麻烦,所以对于这个并不算太惊讶。
反而趁此就逗起儿子来:“要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齐思乡现在爆发了革命,像她这样儿的,全部要接受再教育,你见过接受再教育没?”
“没有。”聂卫民说。
聂博钊形容着:“肩上挂幅锁,骨头里还要串绳子,腿上还要挂铐子,就跟爸的《水浒传》里,那林冲夜奔一样。”
这家里有连环画,聂卫民还不识字儿,就喜欢看图,尤其是林冲雪夜上梁上,他虽不识字儿,但百看不腻。
一听小陈同志回到齐思乡,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孩子不说话了。
“如果你不肯要,你刘叔叔倒是很乐意要,还问了爸几回,说不行让去给他家刘小红做饭去,要不,就把你妈送给刘小红?”老爸一脸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小聂卫民吓的啊的一声就翻坐起来了:“那,那怎么行?她要去了刘家,我们上哪吃饭去?”
聂博钊拍了把儿子的屁股:“这就对了小子,服从命令听指挥,她从今往后就是你妈,再敢使着二蛋叫姚婆,我打烂你的屁股。”
聂卫民哇的一声想哭,聂博钊大手又挥过来了:“敢哭,就再加两巴掌。”
肚子吃了老撑,外面又是大雪封门的,也没个消化的地方。
而陈丽娜了,半天没见,厨房里也不在,难道说来了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已经出去串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