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安侯护着傅家家小且战且退,到四月初已经到了太原地界。
傅敏当初对傅容起疑,接而就被傅颖强行押送到庄子里拘禁起来不许外出,人已快被拘狂。
后不久京中又出大乱子,连夜之间被贞安侯率着兵马与傅家老太太们一道出京南下,半路得知傅容已死,傅颖也已被捉且自尽,那番心情如同将他推到油锅里煎熬着!
他与凌家子弟尤其是长缨交情甚笃,万万没想到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伤害长缨的人竟是傅容,这又多让人无法想象,他那个大哥自幼鲜少能将人看入眼,独独一个沈璎令他多出来几分耐心,没想到他为了争权,对她也下得去手!
但是刀尖指到脖子上来了也得反抗,南下这一路,老太太气怒交加下生病,各房颠沛流离中增生龃龉,当中固然有认同傅明江的做法而激进支持者,但也不乏承受不住这刺激而终日惶惶之人。
傅家随军南下的大部分子弟都如傅敏心情不相上下,然而可惜的是这条路已然没法回头。
谢蓬到达太原之后先到了东阳伯行营。
听说他们是来劝降的,东阳伯立时表现出满脸的不赞成:“傅容没死还好说,他已经死了,她们贺家原先就是何家的家将,一直到贺怡上去几代才自立门户,贺怡不可能投降。”
谢蓬道:“来都来了,总也得试试,伯爷帮我找个机会,我跟她单独谈谈。”
东阳伯想到是杨肃的意思,总不能不遵,便着手去安排。
贞安侯这边收到来使送来的书信时,正哑着嗓子与部众商议攻略。
“杨肃身边那个谢蓬?”她扭头看着来使,漠然道:“不管来的是谁,回去告诉他,我贺怡绝不会降!”
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侯爷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死?我们大人不远千里到来,不管降与不降,侯爷也不妨听听他的说法。
“毕竟广淑王的画像至今还挂在太庙,我们殿下明辨是非,绝不会把罪过牵连到无干人身上。”
“不必了!”贺怡端杯,“送客!”
信使回了冯营,东阳伯即与谢蓬道:“怎么样?我说了吧?”
谢蓬想了想,说道:“荣将军在不在营里?”
“在。”
“那可否请伯爷安排荣将军留下守营,您与我去往汉中会会傅明江?”
这月余的时间,叛军已经打到了汉中。
东阳伯凝眉:“这贞安侯你都劝不动,你还想劝动傅贼?”
谢蓬道:“也不是一定要劝他,不过还有些事情想弄弄清楚。”
东阳伯不以为然,但也想去探探汉中那边敌情,便最终又还是答应了。
……
杨肃收到谢蓬他们南下的消息是在他们动身的十日之后。
正议事的他停下来,皱了下眉头。
而等他旨意再有下达的时候,谢蓬已经写了封信,着信使送去傅明江营帐。
东阳伯依旧不抱任何指望,与将领们去了前线视察军情。就连凌颂也认为希望不大,毕竟傅家什么处境他一清二楚,傅明江什么禀性他也心里有数。
然而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信使就快步加鞭地带着傅明江的回信赶回来了:“傅明江请谢大人明日午正,前往西山百花亭相见!”
这下子可把凌颂给惊着了,嘴里一颗麻团都险些囫囵吞下去。
东阳伯回来听说这事也觉得邪了门,问谢蓬信里写了什么?
谢蓬一贯一本正经:“也就是说了两句话,戳了戳他心窝子。”
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慎重的。
翌日午正,谢蓬一行到达了约定地点。
亭子位置是在山坡下一片空旷处,四面都无树木山石遮挡,一眼千里,双方想要设埋伏都很难。
傅明江看到东阳伯时目光停留了一会儿,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目光调向谢蓬:“你就是杨肃派过来的钦差?”
“没错,谢蓬。”
傅明江目渐变得犀利:“既是你要与我议事,何必又带上这么多人来?”
“傅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阳伯已然忍无可忍,马鞭直指到了他眼前,“你个利欲薰心的东西!袭着祖荫还不够,还妄想着赚个从龙之功吗?!
“你看看你,自己儿子被你害死,一府老小随着叛军颠沛流离,你的老母亲年逾古稀,却被你害得只能风餐露宿!
“而你们祸乱朝纲,闯下大祸,害惨了黎民百姓,你简直既对不起祖宗父母,又对不起朝堂社稷!你还不悬崖勒马吗?!”
山坡上充满了东阳伯的怒斥声,凌颂因着父亲的身亡,自然也对其横眉冷对。
傅明江扶剑哼笑:“悬崖勒马?我还能怎么勒?你们说的倒轻巧!”
“傅老三!”
东阳伯怒到跳起脚来。
傅明江沉脸:“谢大人不是有话要传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