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傅容是皇子,那就是我杨肃的亲兄弟,不知道五皇子谋害他的皇嫂究竟出于什么用意?”
“倘若我是皇子就是凶手,那太子殿下岂非更有动手的理由?”傅容反讥,“六弟怎么忘了,半年前在校场,太子可曾经准备了八匹狼要活吞了沈将军,难道他的疑点不比我多?”
“那就对不住了,这个案子不先查明,我杨肃就坚决不会承认这个五皇子!
“沈将军于公来说是我大宁的良将,于私来说是我杨肃式微之时不惜舍命相助的贵人,如今更是我有了婚约的妻子!
“此案真凶不出来,我杨肃绝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粉饰太平!
“诸位大人也都有妻儿老小,部属随从,傅容在铁证面前狡辩不从,如今又以身世为由兴风作浪,倘若有失仪之处,还请诸位体谅我杨肃的心情!”
殿内外所有听到的人皆都不由直腰凝神,虽说当着皇帝的面,他这番态度很有些狷狂,可仔细想来,难道傅容不更狂吗?
而且皇帝这番作为也着实有违常态,沈长缨被谋杀的案子眼看着就要有结果了,傅容又突然拿出圣旨来自证皇子身份!
都不是傻子,这表示什么意思,都明白。
于大多数情况下来说,谁当皇帝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干点实事儿。
可之前皇帝分明透露出让杨肃继位的意思,由于太子失德,杨肃又的确光风霁月,大家虽觉有碍朝堂稳定,但若大宁真能等来一位德才兼备的仁君,经历一番风波也未尝不可。
但这种事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傅容也算有才能,但他不见得能强过杨肃,在杨肃这番话下,也确实让人觉得这事儿杨肃愤怒得有道理。
“臣附议王爷,请奏先定案,再议皇子的事。”
工部尚书出列说道。
逐渐有人附议。殿里分派明显。
杨肃透过人群去看皇帝,只见皇帝也在注视着下方,那神色看不出来是恼怒还是怔愣。
他又侧首看向凌渊。凌渊点点头,转而冲门外人群里立着的冯少康使了个眼色。
少康不动声色地离开,殿里除去晋王府这一派,无人留意。
傅容望着这情状,也皱了眉头。身后官员凑近他:“怎么办?”
傅容瞅了眼他,跟贞安侯对了个眼色,相互都没有吭声。
皇帝也没有吭声。他当然不会出声,原先杨际和杨肃互斗他就藏在后头,如今把傅容推了出去,便是他们三方的战争,他又惯性地当起了背景。
但傅容的强势仍是出乎他意料的,在他印象里,他就是最听话最乖巧,也得人心的一个孩子。
可是他忘了,当初捉住沈长缨的是傅容,要杀她的也是傅容,他想要那个丫头,他知道,所以当年他请求他跟凌晏说要给沈璎指婚的时候,他答应了。
可杀起那丫头眼皮都不眨的也是傅容!
他怎么会是这样?
他这个当爹的不是这样,他母亲也不是这样,就是傅家,也没有这么狠!
他一直也觉得这份杀伐决断十分难得,可他现在也开始怀疑,当初在通州,傅容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了前去钱家送信,又被沈璎救下的人就是杨肃?!
毕竟当年说要栽培杨肃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他傅容,他若早有这继位之心,当初在那情况下杀了杨肃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皇帝不寒而栗。频频看向傅容那一片十几个人。
他能杀杨肃,就不见得不会杀他!
傅容察觉到,回视过来,恰在这时,却有太监匆匆到了殿内,跟阶下的刘童一说,而后刘音神色一变,快步上到金銮,跟皇帝耳语起来。
我是真心的
皇帝恰在疑心生暗鬼之时,听到这里两颊肌肉旋即一抖,随后腾地站起:“有人强闯午门,是什么人?!”
殿里骤然安静。
皇帝又道:“腾骧卫今日谁当值?!速去看看!来人护驾!护驾!”
这嘶哑声音里的不安显而易见,门外有人接旨,哗啦啦带着兵马撤去了。
朝臣们望向上方,脸上皆有不同程度的愕然。
往日的皇帝虽说没什么雷霆手段,但终究也是高高在上君王之仪,可眼下的他满脸惊惶,双眼圆瞪,僵直背挺坐着,哪里还有什么帝王威仪?
傅容看到他目光直直往自己投过来,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戾光,神色也骤然一变,迅速跟贞安侯打了手势!
“突出变故,请皇上退朝回銮!”
他身后的官员扬声高呼。
人群乱起来。
傅容倏然转身,只见皇帝已经趁势起身,快步下了金銮!
东阳伯与荣胤见皇帝挥手道着“退朝”,便上前阻挡:“皇上与傅世子要退,那臣等可就当那圣旨作废了!”
皇帝咬牙,此刻又哪里还管得着他们这档子事呢?他道:“过后再议!”
说罢旋即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