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躲开我,而为了她,你就不惜再跟我回去?”
“那也是因为她是沈璎!”她声音放沉了,胸膛也开始起伏,“你是荣家的二老爷,你从小就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我不同,你不知道举目无亲幼无所依是什么滋味!
“铃铛的父母过世,她也不过五岁大而已,却仍然在他们临来京城前的晚上,找到缩在屋角的我,然后催着我收拾行李。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抛下我,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对于一直恐惧着有朝一日会失去生路的我来说,沈家当年没抛弃我,铃铛进京没有抛弃我,在我深陷荣家内宅也依旧没有抛弃我,是多么难得!
“我什么也不能为她做,除了帮她来求你,我还能做什么?”
荣胤望她半晌,黯然道:“这是第一次你跟我说你从前的事情。”
她脸上蓦然胀红,没等开口,他又接着道:“我很高兴。可是这跟沈璎的事是两码事。
“她何须知道那么多?就算蒙着冤,我与冯家大哥总归也会让她太平过完这辈子。能平安活着不就行了么?”
求月票
你知道她失忆?
“这是什么意思?”秀秀怔忡,“为什么是你和伯爷保她?”
荣胤道:“民间有句老话,叫傻人有傻福,知道的越多,有时候反而越不利。不是什么真相都适合挖掘的。”
说着他扭头看过来:“回去吧,我也不是为谁好,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秀秀呆立着没有挪步。
荣胤静站片刻,又抬头看向窗外:“你何必执着。”
秀秀仍然没动。
屋里逐渐就静谧下来。
斜阳下,两只燕子裹着一身耀眼的金黄在勤劳衔泥。
远处山峦如同铺就在纸上的水墨画,浓淡相宜。
荣胤眼望着,思绪忽然也有些幽远。
荣将军,我的纸鸢飞上树了,您能帮我取下来么?
记忆里的少女披着春风轻快地冲他走来,忽一晃,就成了寒风瑟瑟里彷徨而漠然地走到他面前来的那个人。
肯舍身救人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明明弱到像棵莬丝花却还义无反顾地舍身救人的人,他见的不多。
再一晃,她就成了枕边人,每天在他的府邸里活得循规蹈距,在他面前才偶尔会展露出一些小叛逆,他年少时轻狂,成年渐变得内敛,到年近不惑,竟又因她而重新生出一股爱不动声色捉弄她的兴致。
他吃光她的饭,跟在她背后看她埋头噼里啪啦地算账,看她数钱数到笑得合不拢嘴,看她犯窘,他心情亦如少年郎,可又仅止于此,在有俞氏的情况下,他无法对她表现的更多。
大约正因为自己不是个善人,才更稀罕她这样的善人。
他已够有权势,财富也足够自由,倘若有个能美好得像棵莬丝花一样的人陪伴终老,有什么不好?
“知道么,如果能重来,我也不愿意这样。”
静谧的屋里又再响起他的声音。
“我知道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我没想到凌晏会以那样的惨烈局面收场。事情发生之后,一切才又显得早有预兆。
“那张出城令,是凌晏事先嘱咐我给她的。他跟我说,倘若璎姐儿有什么不测,便让我护她出城,让我保她远离是非。
“我当时并不知道有什么不测?即便是失踪受伤,可她失忆了,回到凌家,余下的也就与她无关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不测是沈璎也会走投无路。
“我把你留在身边,一是不愿看你受苦,二是方便掌握她行踪。就连少擎要去找她,其实也是冯大哥有意放他南下,给他指了路的。
“不然他怎么可能偏偏就找到了湖州?当然,我们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找到她。
“我们没有办法留她在京照顾,否则她留在凌家就行了。她既然走了,我们也最好是不要跟她联络。否则凌晏放走她,就没有了意义。
“她的失忆保护了她,在孙家喜宴上,她被确定想不起来那一段,也才使她好好活到现在。”
“为什么是被确定?”秀秀嗓子有些发哑。“你知道她失忆?”
荣胤停了下,说道:“既然凌晏在找她的过程中来找过我,那么我当然知道。”
“这么说老侯爷其实早就知道她”
“堂堂武宁侯,总不至于一连十几日,真的连半点线索都没摸到手。”荣胤道,“孙家喜宴我没在场,但从后面的事情看来,她当时的昏迷,应该是属于有人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忆。
“毕竟太医左青然负责医治,定然知道她究竟受过什么伤,失忆的事多半也是瞒不过太医的。”
秀秀咽着唾液,手心紧攥起来。“你是说,老侯爷是故意要推她离开凌家?”
荣胤抬眼望着远方,半晌道:“不光是离开凌家,最好是远离京师,远离朝堂,做个跟朝党斗争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