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在湖州我就没有理由对她穷追不舍,没有那段穷追不舍,也许她也是不会回头看我的。”
说到这里他把沏好的茶轻轻推过去,抬眼又道:“不知这样说,侯爷满意了吗?”
凌渊漠然未语。片刻后他伸手自怀里掏出份卷宗,伸到了对面。
“我们家老三尚无职位,他自幼习武,熟读兵书,不像铃铛一样受过家父栽培多年,但我也不曾疏忽过他,想来做个副指挥使应是问题不大。”
说着他手持碗盖,轻划着杯面又道:“小子大了,总不能日日无所事事,放远了家母又不放心。看到五城营正招兵,我来替他向王爷谋个职位。”
这话平心静气,仿佛当真就是前来给凌述谋职。
杨肃凝眉,撑膝道:“你什么意思?”
五城兵马司归他一人总揽,虽说不见得算是“自立为王”,但京师各家都知他与杨际关系进一步恶劣,投到他手下为官至少就避不了嫌,更莫说他凌家这样敏感的身份——
他如今却把凌述送到他这里当差,难不成还真不打算避这个嫌么?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凌渊道。
杨肃眯眼。
凌渊放了茶,缓声道:“因为妹子没眼光,找的男人不太有排面,作为娘家人,不能不帮她撑撑腰。”
杨肃定望了他三息,随后道:“你这——‘娘家人’?什么意思?”
凌渊嘴角抽出冷笑,没有解释。
杨肃保持前倾的姿势凝望他半晌,随后也禁不住笑了:“‘表哥’真不愧为大丈夫!”
凌渊睨他:“少卖乖,我可不是为了你。”
凌家栽培她十年,什么都教好了,就是没教出个好眼光来。到如今他都不知道她看中面前这家伙什么?
虽是王爷,却白手起家,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他——
如果不是遇见他,她完全可以不必这么辛苦。
然而,那又如何?她能为了杨肃拼命,而为了凌家,她又能把杨肃给抛了——终究也值了,他觉得。
很快要有姐夫了
“日后朝廷上你不必担心,凌家自会与你共进退。”凌渊接了他的茶。“至于对铃铛,狠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也明白。
“我们凌家统共就这么个姑娘,如今还不能回府,大家都盼着能有个好结果。”
杨肃起身下地,躬身行了个大礼。“表哥肯将铃铛托付给我,我自当竭尽全力,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凌渊捉着杯,又轻哂:“你是得好自为之,你和她眼下也算是才刚在朝廷站住脚跟,我看这当口她未必会有心思议婚。
“还有,擂台当日,几乎都是朝上权贵在看着,京师像她这样的姑娘可不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瞄着她。能不能娶回家,还得看你本事。”
说到这里他又睨过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听说徐澜也进京了,人就在京师六大卫里头。”
“是么?”杨肃顿了下,直身道,“都是好朋友,那回头得把他请过来喝两杯叙叙旧啊。”
凌渊冷笑。
尝了口这贡品毛尖,茶是香的,喝着却又有点涩涩的。
过去四年里他积压了太多心情想对她释放,然而终究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早就对这个结果有数了,不过是这次的事情成了推动他直面现实的推手。
也许她从来就不是他的,自她第一次踏进凌家大门,他回过头去瞪她的那一眼起似乎就已经注定。
“要不咱俩先喝点吧?”杨肃忽然说,“上我府里。”
凌渊瞅了眼他,没拒绝。
……
凌渊夜里回府,把安排凌述去五城兵马司的事宣布了。
凌述差点哭出来:“就算我戳了你心窝子,你也不能这么跟我过不去呀!
“那五城营的人都是混混,我堂堂侯爷三爷怎么能去当混混头子,还是个副的!
“我就不能去腾骧卫给铃铛跑腿么?这晋王哪里跑来的野猪,我还得听他使唤?”
凌渊没理他,自顾接着醒酒汤道:“你不但要去,还得好好当差,从今以后,凌家跟晋王府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晋王败了,咱们凌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说,以后衙门里不管什么情况,你都得站在于晋王的角度行事。”
说起来他到如今还不知道长缨究竟为什么说回京师是为了凌家,上次是心里纠结着没顾得上深究,看来是该再去找找她了。
凌述瞧着他真不像是失落难过,便就那哭丧着的脸给收了,道:“这么说来我就快有个姐夫了?”
“别没个轻重。”凌颂道:“父亲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咱们不宜对外太高调,自己有数就行了。”
说完他又转向凌渊:“让晋王取代杨际的确是于未来最好的做法。但大哥有没有想过,当咱们成了晋王的强势后援,皇上对铃铛与晋王的婚事又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