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长缨所未曾见过的霍溶,一时间她也忘记了说话。
霍溶没想到她大晚上的会过来,神思顿收下了马:“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身上还有挡不住的冷冽之意,长缨看他身上,宝蓝色锦袍上落着片片深色印子,血腥味扑鼻而来。
“你在哪儿受的伤?”她问。
霍溶看了眼身上,道:“进屋再说。”
他转身将马鞭递了给护卫,跨进门径直入了书房。
长缨走进来,看着背对着门口斟茶的他,眉头皱起来。
霍溶举杯轻抿,看着杯沿上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指节逐渐恢复血色,才转过身来,漫不经心道:“方才路上遇到一伙流寇,你也知道世道不太平,我杀了两个人,没受伤,血不是我的。”
长缨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流寇?
“你去哪儿了?”她问。
霍溶执着杯子走到帘栊下:“我父亲过来了,我进城陪他吃了顿饭。”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侧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长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不是没跟她卖过惨,这满身的血,现成的把戏,要糊弄她简直伸手就来,他居然张嘴先澄清他没受伤……
她没有吭声。
霍溶扭头看了眼她,又贱兮兮地扬了唇:“过些日子我母亲会来,跟你议婚。”
长缨把脸垮下,方才那点心思也被打断。
霍溶再走过来,抬手撑住她身后门框,将她整个人覆在自己身影之下:“接着咱们就下聘定婚期,你说好不好?”
长缨冷冷扫了他两眼,转身出去了。
霍溶望见她走出院门,方敛色退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帕子抹了把脸。
长缨,我疼
佟琪走进来:“少夫人牵着马走了。”
霍溶瞅了眼他,把袍子脱了。
镜子里映出他精壮上身,以及一道正渗着血的新口子。
他撑着镜框,目光落在伤口上,看着血缓慢地往下流。流到一定程度了,他徒手擦一把,再拾起帕子把手擦干净。
旁边有茶,他端起来,一口灌了下去。
……
长缨牵马出了霍家,赤霞还认得她,一路上脑袋不住往她身上蹭。
她抚着马脖子,先是也有些激动,后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知道见了面霍溶便要说些没皮没脸的话,八字没一撇呢,他居然就直接跟她说到了婚期……
霍家能接受她固然说明他们的胸襟,能来提亲也能说明态度,但问题不是在他那边,而是在她这里。
霍家夫人真来了,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当然,她也看得出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走心,但他之前行事都算有分寸,不知今日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急切?
她抚着马鬃,走了几步,逐渐停下来。
……
霍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动。
新伤落在左肩下两寸,是道箭伤。再往斜下方三寸,有道老疤。
这些年虽然不断地出外历练,身上也落下不少疤痕,但左胸这处是最明显的一处,也是最要命的一处。
当年围截他的他本以为是杨际的人,按理说也该是他的人才合情理,但后来他在霍家多年,都没有等来后续,这又变得不合常理。
他能肯定那些人是为着阻挠他前往钱家,却不能分辩究竟是哪拨人。
后来宫里也没查出什么线索,为免节外生枝,这件事也没有再往下查。
自今夜之事判断起来,就更不该是杨际的人了,否则他怎么会不顺着蛛丝马迹将他赶尽杀绝?
暂且不提当年截他的人,只说杨际,眼下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杀他?
“爷,少夫人又回来了!”
拿帕子来拭血的时候,拿着药的佟琪又快步进来了。
长缨走回房里,霍溶正在束衣裳,快速的动作显露出一丝忙乱。
长缨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落到他脚下沾了血的帕子上。
她抬头望回他,目光自他脖颈一寸寸挪动往下,最后停在他左肩,她伸手解开他腰带,翻开他衣襟。
左肩下的血洞触目惊心,她再看了眼他,忍着脑仁疼,拿帕子冷静地将血洞周围擦拭干净,而后拿过一旁已经备好的药汤喷洒上去,然后再拧开药瓶上药。
霍溶握住她的手,嗓音喑哑:“怎么回来了?”
长缨没吭声,把手抽出来,照旧有条不紊地往伤口周边洒药粉。
她怎么回来了?没说两句话他就把她给气走了,若不是想掩盖,还能是为什么呢?
霍溶没想过她会回来,被她翻开衣襟的时候他是不知所措的,此刻她离他不足一尺,发上有幽香飘进鼻腔,短暂的屏息后他也放弃了抵抗,站在原地任她摆弄。
“长缨。”
伤口不算很厉害,虽然是箭伤,但没有伤在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