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合上书本,走向书案:“她如今在哪里?”
“在码头。”郭蛟道。
凌渊闻言侧首。
脚步停了下来,又问:“霍溶是什么来历?”
郭蛟递了卷宗上前:“长兴那案子过后未久,皇上便下旨给兵部,从东宁卫调了个将领过来担任督造指挥使。
“这个霍溶家里祖籍云南,家里父辈都是朝中将领,但却没有特别大的建树,据说其父不过是个宣威将军。
“但这个霍溶却在东宁卫立过接连好几次功,传说武力过人,能百步穿杨,刀枪剑戟都不弱,其中剑与戟最是纯熟。
“此外他还颇通文墨,据说所有经手的文书皆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就连一笔字也不输科举出身的文士。
“但这些都是卫所卷宗上所录,南康卫里并无人见识过他这些本事,尚不知真假。属下自卫所取了两份他亲笔的奏报,请侯爷过目。”
凌渊接过来,端详着上方笔锋刚劲的几行字迹,漫步道:“不光是锋芒收放自如,就连他的手下都具谋略,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寻常将门出身的人物。”
郭蛟未语。
凌渊收回神思,又问:“她跟霍溶又是什么关系?”
郭蛟沉吟,说道:“就是平常的职级关系。目前打听到的情况是,督造司三名正指挥使,一个是霍溶,一个是李灿,还有一个是徐澜。
“璎姑娘原在徐澜手下当差。但前些日子徐澜办案负伤,养伤期间便把公务暂且转交给了璎姑娘。”
凌渊目光落在纸张上,依旧波澜不惊地问他:“那霍溶为什么护她?”
郭蛟凝眉,回道:“据先前在码头打听到的情况,南康卫前阵子船料被盗,行事的人查出来是漕运司的官吏。
“璎姑娘之前在办这案子,而霍溶目前已经接手处理。璎姑娘最多也就是从旁协助的关系。”
“协助?”凌渊缓缓地扬起尾音,“那这位霍将军还真是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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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住在南风巷
郭蛟没接话了。
凌渊将卷宗放回案上,又道:“她藏在湖州三年,无人知道她下落。整个南康卫,无任何人知道她跟凌家的关系。
“独他霍溶不由分说站出来护她,且还示意扈从让她逃跑,足见他知道她是谁,干过些什么,你觉得这是正常的职级关系吗?”
郭蛟默了片刻,说道:“东宁卫是傅家麾下掌管的卫所,不如,去封信给傅世子,请他周旋,把霍溶调回东宁卫去?”
凌渊看了眼他,没理会,只眼望着门外。
半晌,他说道:“差个人去东宁卫查查他底细。然后把她这三年多的履历拿过来。”
长缨在码头呆到暮色渐起。
凌渊整个下晌都未曾有后续动作,基于对他的不了解,她也实在估摸不到他究竟想怎么收拾她,不过在打定主意留下来直面这一切之后,她反倒从容踏实了许多。
她现如今不怕他动刀子,她有官身在身,想来他不至于会冲动到不惜触犯律法来杀他。
但他即便不杀,也有的是办法让她陷入绝境,比如说把她来历公开什么的
他一定也是知道如何能将她兵不血刃地逼上绝路的,否则便不会当众暗示跟她过去有交集。
这事儿一旦公开,于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她这三年基业也不容易,如果有办法能保住,自然还是想要保住的。
但嘴长在他身上,她又有什么办法不让他说?
一路上心思不断,傍晚时分踏入南风巷,她又觉气氛非常不对。
巷子里往常人也多,但今日格外多,而且倚门唠磕的各家下人也明显比平时要兴奋,而来来往往扛着家具什么的的的将士们又透露着这当中一定有异常。
到了家门口,她看到斜对面的宅子前格外热闹,未及细看,早早侯在门下的吴妈旋即将她扯进了屋。
“可算是平安回来了!”
吴妈拉着她到饭桌旁坐下,拍着心口道:“今儿整个卫所包括南风巷都传疯了,说才到的钦差是威震南北的武宁侯!
“还说武宁侯当着满座将领亲口说要跟姑娘叙旧,吴妈这魂儿都跳了一下晌了,想去码头寻您来着,又惦记着您的嘱告,还好还好,可算是回来了!”
长缨也挺庆幸自己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安慰她道:“没事儿,他那剑不是还没搁我脖子上来么。”
吴妈感叹了几句,又数落了几句,到底又还是在她安抚下平静下来。
长缨问她:“你刚才说整个南风巷都知道了这件事?”
“岂止南风巷,简直是整个卫所上下全都知道了!”说到这里,吴妈又立马挺直了腰背,“侯爷他不光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了,而且他还住到了南风巷!
“您去看看,就在咱们家斜对面,过去不到二十步!”
长缨想起那座宅子,愕了下:“那不是林将军兄弟的住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