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宏宇听后仍在沉默,紧皱的眉头反映出他此刻的心情,话说到如此份上,他又不是傻子,又如何不明白?
全府上下以及外人都说冯氏对长子视如己出,就连对亲儿子都没有那么疼爱,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因为长子不尊敬不孝顺冯氏而训斥长子。
但是,今日长子问起教育问题就让他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的问题,在教育上冯氏对亲儿子才是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对长子却是放任自流,从不会管教,甚至帮着长子吃喝玩乐,极尽慈爱,不会让长子吃半点苦,不会责骂半句。
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么严重的问题?
他抬头看长子,长子脸色淡然,瞧不出什么情绪,但这样往往是最严重的的,若是像以前那样愤怒,表现出不满,他还能说两句。
晏景舟见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见他欲言又止,便顺势递了台阶:“爹公务繁忙,管不了后宅之事,不知道这些也正常,毕竟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在后宅治理家庭教育子女,男女分工合作。”
晏宏宇听后惭愧不已,他的确从不管内宅之事,所有事都是交给冯氏管理的,就连子女教育也是,对次子也是偶尔考一考学问,对长子见面就是责备,父子俩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却从没注意到妻子在对两个儿子教育态度的差别对待,可是妻子对长子的疼爱不似作假。
继母难为。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词,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对长子道:“景舟,你母亲是你的继母,她若是对你严厉,旁人还以为她虐待继子,但她已经尽力给你最好的了。”
闻言,晏景舟眼底掠过一丝嘲讽,明明对父亲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可听到这话还是会失望。也罢,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坚如磐石般的信任,又岂是他这个父亲眼中的不肖儿子三言两语能打破的?
他眯了眯眼,平复自己的心绪,语气平静道:“爹对她果然是极为信任的,事实摆在眼前,还能给她找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晏宏宇一时语塞:“……”
倘若长子用愤怒的语气指责他,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训斥回去,可偏偏是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他莫名的心虚,仿佛方才的话说出来有失公允。
晏景舟见他不说话,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爹,您说做继母的对继子严格要求,唯恐会被人说虐待继子,但若是继子一心想念书,而继母却从中阻挠呢?”
“从中阻挠?!”
晏宏宇震惊不已,满脸不敢置信。
晏景舟跟他打起亲情牌:“你应该还记得儿子小时候勤奋好学,那时候儿子只想像爹那样以后做状元郎,像爹那样有出息。”
说着,他轻叹一声:“但是事与愿违,冯氏不允许儿子这般努力读书,每当儿子要读书写字的时候,冯氏就让儿子去玩,让儿子吃好吃的。”
“不但如此,冯氏还跟儿子说,晏家家大业大,儿子不必那么辛苦读书也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算以后家里没钱了,还有二弟在,这些苦让二弟去吃就得了,以后让二弟养我。”
话音落下,晏宏宇脸色阴沉下来,难以置信地问:“竟有此事?”
“当年儿子就跟爹说过的,只是爹不信罢了。”晏景舟神色黯然,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伤心模样。
当年就说过?
晏宏宇有点懵,很快,尘封的记忆就涌了上来,长子的确说过此事,当时他训斥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半点比不上刚启蒙的二弟景明,而长子却说是冯氏让自己玩的,以后二弟有出息了养自己就行,自己不用努力也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在他心里,冯氏贤良淑德,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他马上就拿来藤条将长子打了一顿,骂长子为了吃喝玩乐竟学会了撒谎,最后若不是冯氏拦着,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小小年纪就撒谎的长子。
他再次抬头看长子,见长子此时一脸黯然,他眉头皱得更紧,如果长子现在还是胸无点墨的人,这话他绝不会有半分相信,可长子现在才华出众,且都是自己顶着纨绔子弟的名声,背着所有人偷偷学的。
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想要学习却被继母百般阻挠,父亲也不分青红皂白,最后只能瞒着所有人偷偷学习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此时此刻,晏宏宇的心已经完全偏向长子,愧疚不安地看着长子,这十几年来,他都没怎么好好跟长子说过话,开口就是责骂,从来没有想过长子竟然过成这样。
“真是岂有此理!”
晏宏宇怒不可遏,气得胸脯起伏幅度加大,眼底迸发出灼人的怒火,面目阴沉得紧,与平日里的儒雅形象大相径庭,抬手一扫,就将尚未收拾好的棋子全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声脆响,让人的心情越发烦躁。
晏景舟见他气得不轻,便再接再厉:“爹,儿子以前并不懂冯氏为何要如此做,长大点就懂了,这叫捧杀,是后宅妇人惯用的手段,用宠溺与纵容将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