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在口袋中摩挲一阵,取出那枚戒指。
屋里没开灯,他又返回去,站在窗侧,对着月光细致地打量着。
有些斑驳的起伏凹痕,上了年代的印记,郁承凝视了片刻,缓缓收拢掌心握住了它。要温暖那冰冷的物什似的。
好半晌,他垂眸,将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尾指上。
大小正好合适。
郁承坐在床沿,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呵在掌心内点燃,手肘支在大腿上,沉而缓地吐息。
床头手机屏幕亮起来,有新消息推送,还有之前的两通未接来电。他睇过去一眼,须臾后移开视线。
但提示音仍在屋内接连响起。
投行的人还在语重心长地规劝他三思。那消息锲而不舍似的,不停地弹出。
郁承咬着烟,有点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按了静音。
——烟草的镇定作用此刻似乎对他无效。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条长长的巷弄。时常处于雨季的,布满青苔的石板。
挨家挨户离得很近,空气中弥漫着粘密的潮湿感,放学回去的时候,女人听到他的脚步声,会放下手中的针线,站在门口迎接他。
“阿程,今天怎的回来得这样早?”
侯素馨弯下腰来摸他的脑袋。
郁承依旧不习惯她的触碰,别扭着梗在原地。
他是个很寡言的孩子。什么也没说,不回应,两手紧紧扯着背包袋子,低着头进了门。倒是挺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桌前坐下。
他们家的条件着实不算太好。
几十平米的一个小屋,墙壁斑驳残缺,客厅里除了饭桌就是一台小电视,走了几步就到了厨房,后者是半开放式的,极其狭窄,两个人在里面都转不开,只有卧室是单独隔开来的一间,里面有侯素馨刚刚置办的一张书桌。
郁卫东睡相不好,晚上爱翻?,侯素馨担心他压着郁承,单独给他辟了张小床架在一旁。
其实就是张躺椅,郁承常常失眠,对着天花板发呆,耳边只听到男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打鼾。但他又不敢动,害怕年久失修的铁架发出吱呀吱呀的杂音,会吵醒床上已经熟睡的人。
这天郁卫东回家很早。
还没进门就听他嗓门嚷嚷,街头老王家又赊账不给钱,没脸没皮,侯素馨安抚他几句,语气柔和地让他小声点,别吵着孩子学习。
郁卫东叼着烟进来了。
经过郁承?边的时候特意停下,俯?,看他在写什么。
郁承条件反射般地拉开和他的距离,如一道绷紧的弦。
小小的少年仰着脸,漆黑眼眸中不加掩饰地映着防备和抗拒,还有几分生人勿近。
郁卫东?形稍僵,拉下了老脸,很明显的挫败感,和他拉锯般对视几秒,咕哝着直起腰:“好好学习。”
然后他就出去了。
郁承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拐角,才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
厨房里热火朝天,不一会儿传来饭菜扑鼻的香味。片晌,郁承听到侯素馨叫自己:“阿程,出来吃饭啦。”
他合上笔盖,站起来,出卧室的时候顺便带上了房门。
客厅中郁卫东已经坐在餐桌旁,侯素馨仍在厨房里里外外地端菜。郁承走过去,对她伸出自己一双干净的手,掌心朝上。
侯素馨大概愣了一两秒,明白他的意思,笑逐颜开:“阿程要帮我端菜是不是呀?”
她把三套干净碗筷递给他:“帮妈妈拿这个,这个不烫。”
郁承依言将碗筷端至餐桌旁,将饭煲中的米饭分配均匀后,拉开角落的座椅。
郁卫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侯素馨也在两人之间坐下,他才干咳一声,说:“赶紧吃饭吧。”
郁承埋着脑袋安静进食。
“我好像没有听他说过话。”郁卫东自以为很小声,一边对妻子耳语一边偷觑郁承,“我们家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说什么呢。”侯素馨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又扬起嘴角为郁承夹菜:“吃点这个啊,阿程,尝尝看妈妈的手艺好不好。”
炒黄瓜,还有金黄色的土鸡蛋。
郁承抬眸看了她几秒,用勺子将那些菜舀起来放进嘴里。
“哎,真乖。”侯素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孩子到家里两个星期了,竟然一句话也没对他说过。郁卫东这顿饭吃得很闷,吃完了也没管郁承,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老式电视机收音嘈杂,郁承于是就回卧室里去了。
他想先洗个澡。
关上房门,郁承对着镜子脱去上衣。
凝着血痂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之中,他抿着唇,慢慢伸手,想要稍加触碰。
就在这时,?后传来一声轻响,郁承一抬头,猝不及防在镜面中对上侯素馨望过来的震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