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得到却不现实的愿望放进潜意识,并且会在每一个清醒的瞬间拼命压抑这种念想。”
清醒的每一秒钟都在克制自己,更遑论婚礼这样的重大的场合,失误的概率应当为零。
“那就是还在乎咯?”怀歆耸了耸肩,啧道,“可他最后还是娶了别人。”
“人性是很复杂的,短暂的冲动迷恋和长久的爱与承诺并不一样。有的时候,也仅仅是我们自己在欺骗自己。”
把喜欢当成爱,把一时的荷尔蒙上头当成想要长相厮守的渴望。
这一刻郁承的语气听上去理智而又冷静,怀歆轻敛下眼睫,挽了下嘴角:“……那你会有弄混的时候吗?”
“没有。”他大概是笑了下,“因为后者对我来说并不存在。”
郁承的语调很淡,像是沙滩边还没成形就被海水冲刷掉的印记,怀歆想问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贝齿抵着唇瓣,稍一晃神就被屏幕上嬉笑怒骂的情节攫取走了注意力。
从伦敦回到纽约后,onica和chandler躲躲藏藏玩起了约会游戏,结果某次热吻时被pheobe和rachel碰了个正着。chandler不得不扯谎说这是自己在欧洲学来的风情礼仪,临走时以同样狂野的方法吻了其余两人。所有人都满脸窒息。
新一波的笑点袭来,背景音夹杂着录制现场观众的反应声,这样开怀的氛围拉着怀歆的思维愈发沉浸忘我,好几个片段中只听见耳机里郁承悦耳低磁的笑。
怀歆也跟着笑,抛开其他,不知不觉看了一个多小时。
在点开第六集 的时候她才叫了停。
“哎,你好些了吗。”
“什么?”郁承问。
“之前不是不开心么。”
电话里安静半晌,才响起男人低缓的叹笑声:“被你看出来了啊。”
“当然啦。”怀歆也不细问,只是得意地哼哼,丝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写作者需要有一颗明察秋毫的心。”
所以才特意选了轻松诙谐的喜剧,陪他笑,哄他高兴。
郁承笑意更深,有些止不住似的。
挂断语音通话的前一秒,怀歆听到他说:“妹妹,我好像有点弄混了,怎么办?”
、小城
夕阳卷如铺陈油画, 橙红色的晚霞笼罩在这座小城上空。
郁承挂了电话,坐在医院门口草坪上的长椅上眺望远处云霭飘然的天空。
几个孩子在有些泛黄的草地上踢着皮球,而父母则在一旁陪伴着他们, 笑着闹着,其乐融融的景象。
郁承看了一会儿, 收回视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来得匆忙,忘了带打火机, 他站起身,问路人借了火。
烟点燃了,忽明忽灭的猩红被他掐在指间。郁承双腿交叠,神色倦淡地靠在椅背上, 慢慢地抽着。
几缕缭绕的白色烟雾掠过他英挺的眉眼,夕阳的暗影撒下来, 将他覆在一片缥缈的光晕之中。郁承眯起眼,又抬眸, 看向不远处那几个跃动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烟熄了,扔进垃圾桶, 转身进了楼。
某高层病房内, 帘幔半掩,窗沿边放着一小盆绿植。床上的老人头发黑中夹着银丝儿, 仍旧安静地睡着,少顷, 门被推开, 郁承动作轻缓地走了进来。
他在床边的椅子内坐下,低敛下眼, 视线落在老人略带着皱纹的眼角。
掌心里捏着的那张纸已经起了皱,他将它展开,平铺,搁在床头。
患者,侯素馨。
诊断阿尔兹海默症。
郁承一言不发地凝视她许久,而后抬手,握住了老人表皮粗糙的掌心,慢慢地摩挲着。
她睡得很沉,比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可谁也想不到就这么短短半年时间事态已经如此严峻,她出现远期记忆衰退、识人不清等症状,从养老院外出跑丢,现在已经是第二次。那边的邱副院长火急火燎给他去了电话,要他务必回来一趟。
侯素馨的病症在加速恶化。
郁承前两天还在上海出差,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没睡几小时,他请了年假要回老家,钟勋还颇有微词地念了几句,让他尽快处理这边的事情。
郁承唇线平直,深深地埋下头去,脊背上服帖的西装外套陷下沟壑。他将额头轻贴在老人泛起褶皱的手背,轻而缓地吐息。
他想起很多事情。
那些被妥贴存放在某处的回忆,在看见她的脸庞的时候,纷纷涌现。陌生而又熟悉。
想起第一次在孤儿院看见她。
年轻的中年女人穿着和这座小镇风格相似的朴素衣裳,站在走廊边上凝视着他。
郁承坐在屋里,她在窗外。
他面无表情,而她唇边微微带点笑意。
两人就这样安静而沉默地对视,女人又弯了弯嘴角,朝他走近,隔着生锈的铁栅栏用方言问:“娃儿,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