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遇到过。
总之,有些莫名其妙。
在穿过门的瞬间,他闭了下眼睛,进入门内,再次睁开眼睛,晃眼的金色光线扑面而来。他转头看向了进门玄关处的窗户,窗外一片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老榆树照进了屋里,在狭窄的走廊上铺了像是窗花般的倒影。这漂亮的影子跟随着风摇晃,点点叶片中却看不见他自己的影子。
成默停住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夏天气息,窗外的知了正在玩命的叫,近处的蝉鸣中夹杂着遥远的犬吠还有鸽哨声。
这种声音很复古,像是一首旋律老旧的音乐,让他一下就步入了二十年前。
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环境,成默注意到了门边的木头鞋架上套着蓝色的布套,还有一双女款米黄色的低跟小皮鞋和一双小巧的儿童黑皮鞋正整整齐齐的摆在鞋架的一旁。蓝色布套和那双女款的低跟小皮鞋他的印象已经模糊,可这双精巧的儿童小皮鞋他却有些记忆。
那是他的母亲林怡青给他亲手做的。
有关童年的记忆如今他能回想起来的不多,母亲搅和克隆粉,将他的小脚丫子塞进盛满白色克隆粉的塑料盒子里,放置好一会才把他的脚抽出来的场景他还很有印象。实际上不仅是鞋子,他小时候的很多衣服都是母亲买了布料给他做的。
实际上对于他坐在沙发上看图画书和动画片,母亲给他做脚模又或者坐在缝纫机前给他做衣服的片段,他从来不曾主动回忆。
由衷的的说,这些都是他孤独和痛苦的根源。
偶尔触景生情,他都会摇着头强行终止回想,似乎这样就能把这些他厌恶的场景甩出脑海。可这些片段就像是相册里的相片,当你因为某些原因翻开相册时,就会看见它。它泛黄、陈旧,甚至无法拥有连贯的情节,却依然像是一根顽固的钉子锈蚀在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当你的目光投向它时,它就会戳得你隐隐作痛。
他后来曾无数次的想,也许他早一点死去,没有这样顽强的活下来,母亲会不会留下来,和父亲再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这样的结局会否对这个家更为温柔?
现在他已经能正视这些尘封的记忆,也在学着原谅,原谅一个绝望的女人逃离充满厄运且难以获得救赎的可悲家庭。
成默收起了发散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间老屋里。他怀疑这间房子藏着能揭开他伤疤的古怪,可能是尼布甲尼撒试图突破他心防的可笑把戏。
“即使我没有完全释怀,却也不会如此脆弱,被已经过去十多年的事情击倒。”他心中冷笑,迈步走过了走廊,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客厅。
热风摇动着窗帘,客厅里充盈着清爽的茉莉花香,他闻到了意想不到的熟悉气味,像是孩子对母亲的香味那样敏感,他迅速的追踪到了香气来源,几枝白色的茉莉花舒展着清亮的绿叶,插在一个白色玻璃瓶中摆在电视柜上。在茉莉花的旁边的那台方块电视机此时还没有被扔掉,瞧着像是个蠢笨的电子怪物。
他走近了电视柜,夏日午睡般的静谧中,听到了属于他的小房间里传来了轻轻的念诵声,那声音像是涤荡热气的微微凉风,叫人浑身舒爽通透,那声音柔柔的摩挲着耳郭,叫人想要沉入安睡。
成默心中剧震,他情不自禁的走到了房间的门口,从半敞着的门缝中朝里面看。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半袖衬衣黑色过膝裙的女人正斜坐在床沿拿着一本彩页故事书。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纤细修长的手臂和挺直消瘦的背脊,她坐在门缝泄露进去的微光之中,像是一支倾斜着的白瓷花瓶。
随时都会跌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的白瓷花瓶。
“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你觉得哪种方式更好呢?既然人只能活一次,那就应该尽可能的生活得健康,少吃糖果,早起早睡,规律饮食,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这样才能活得久……”
成默听到这潺潺如流泉的声音,眼中自然而然的泛起了女人的面容,柔软温和纯白的像是一朵云的面容。那是他毕生难忘的东西,就像是他右侧肩膀上的疫苗伤疤一样,这张脸孔一直就雕刻在他的心上。
从他被生下来那一刻起。
即使多年以后,他在医院的各种药水和吊瓶之中残喘之际,仍旧对这张苍白无力又略带悲伤的面孔记忆犹新。
那是他母亲林怡青。
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林怡青在狭窄的房间里给他念诵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的哲学故事,记起了他所有刻板的生活习惯大概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他将视线挪了挪,年幼的自己正侧着身子,小小的脑袋搁在林怡青的膝盖处,孱弱的像个火柴人。
强烈的悸动一闪而逝,他暗自警醒,冷漠的注视着一切,就像这屋子里呈现出来的旧日景象,不过是坟墓中的生平壁画,所有的情节都是零碎不清的过去时。
可以抛却的过去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故事早就读过了尾声。林怡青就这样枯坐着,在幽静在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身体,端详着年幼的他入睡。她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