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连忙放下轿帘, 咽了口唾沫,手托在肚腹上,止不住不停地打着哆嗦。
“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外头怎么样了?”
菱儿抹了一把泪, 关切地靠过来,刚问完, 便听绿莺深喘了一口气, 怔怔答道:“全死了。不, 还有两个人在跟山匪打斗。”
就剩两人了?那完了。菱儿秋云顿时心如死灰, 连哭都哭不出来, 讷讷地瘫靠在椅背上, 认命地望着轿顶,万般无助下, 只能在心内求起了观世音菩萨。
绿莺抬起头望向她俩, 怀着一丝希望,定定道:“我还看清了,山匪只有两人。”
两人对两人?听闻这话,秋云一喜, 猛地支起身子。
可也才喜了一瞬,便又回复到方才的面如死灰。劫匪才二人,确实不多,可这也的确算不上甚么好消息。连带轿夫在内的二十几人都丧命在这二人手下, 想必他们必然是功夫极好,又如此大开杀戒, 外头那两个仅存的护卫想必也不是其对手, 她们手无缚鸡之力, 今儿恐怕是凶多吉少。
三人侧过头,贴在轿壁上,竖起双耳细细一听,外面的刀剑声渐渐弱下去,这场厮杀马上就结束了,可却不知谁占上风。菱儿一急,探身到窗口处。
见她要掀帘子,绿莺赶紧伸手拦住,朝她摇头道:“不,妹妹不要看,好可怕。”
秋云抿抿唇,菱儿才十三,她比菱儿年长,便请缨道:“奴婢看看外面如何了。”
大着胆子掀开一条缝,她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放下窗帘,抖着唇齿,惨白着脸哀声道:“那、那两个护卫也死了。”她没敢多说,那两人身首异处,轿外血流成河,太可怕了,那两个匪徒简直不是人!
唇亡齿寒,没了屏障,便如待宰的肉,三人浑身发冷,紧紧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轿里几个弱女子,外头两个黑白无常,她们也想找法子逃走,可除了坐以待毙又能如何呢。此处离岔路口甚远,求救无门,此时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这时,轿外传来一邪佞呼喊声:“识相的,把钱交出来!”
绿莺几人连忙各自探钱袋搜暗兜,她们出门只带了五十两香油钱,给了玄妙后,剩下的就是些碎银子了,统共也没有五两啊。
所有银子聚一堆,将荷包丢出去,绿莺几个对视一眼,脸上都不敢松懈,猜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其中一壮汉掂量了一个来回,沉着脸破口大骂:“奶奶的,打发要饭的呢,值钱的都交出来,否则老子要你们命,都是贵女,命想必都值钱,给我们的刀口喂喂血,也算值了。”
“将身上首饰都给他们,保命要紧。”
绿莺话落,三人赶紧将手上戴的、头上插的,通通包在帕子里,裹紧了,从门脸缝隙处扔了出来。
她们看出来了,这二人可不是光恐吓咆哮几声的纸老虎,那刀全都开了刃,锃亮泛着冷光,一下就能断了人的臂膀。
听见外头首饰相碰的哗啦声,绿莺吁口气,将震颤的喉管捋顺,隔着轿帘高声喊道:“二位壮士,咱们都将值钱的孝敬给你们了,可否放我们走了?”
她这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对方却不吃这套,耍赖道:“那可不行,咱们也没蒙面,你们若下山了,转头就去报官来抓我们,咋办啊?”
绿莺连忙低声下气接口:“几位壮士请放心,隔着门帘,大老远的,谁能瞅见谁呢,连你们是男是女都不晓得呢。”
外头那两人对视一眼,嗤笑道:“哈哈哈,这小娘们真会说话,想必死了也是个嘴巴干脆的,阎王爷他老人家在地府里也不嫌冷清啦,兄弟,杀,莫要留活口。”
绿莺几人胆颤心惊,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外头顿时安静下来,开始只能闻见落叶声,之后就是越来越近的几个脚步声。
“啊——”
突然,坐最左边的秋云一声惨叫,歪着脖子倒在血泊中。
而窗棂处亮晃晃插着一把大砍刀,轿内露出半张刀刃,滋滋淌着血。
菱儿坐在右边,见状,忙越过绿莺,翻过身过去一看,见秋云的肩头被刺中,血如泉涌,人也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兄弟你猜猜,捅死了几个?”
外头二人似不急着大开杀戒,而是跟逗弄小鸡子似的。
菱儿面上铁青一片,强忍着哭放下秋云,一脸沉重,朝绿莺说:“姐姐,我们一定要逃。”
绿莺早已浑身瘫软,怔怔望着身旁栽倒的秋云。她还没回过劲儿来,嘴巴张得鸡蛋样大,半晌阖不上,眼睛涩涩的,想哭却哭不出。这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方才还说话呢,须臾间,就没了?
秋云见证了她与吴清最初最美好的情意,拼着性命替她隐瞒,主仆福祸相依至今,方才在庵里还给她夹菜呢,过几日,就要被埋进地下,过月余,就要化成尸水,只留一副骨架在人间?她才十八啊,还没成亲呢!
她呆呆望着秋云,那血,怎么愈流愈多,人的身子里真有这么多血么?血为何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