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人撞碎了玻璃, 从车窗处挤了出来。
自救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跑向远处,而是冒着可能会再次爆炸的风险转过身,靠近了火焰弥漫的公交车身。
他的手指接触到了窗户边框,皮肉和滚烫的铁皮相接触,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力抓紧。
破碎的边框被他拽得彻底变形,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穿过的狭窄通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进入公交车内, 以最快的速度将昏倒在座位上的少女抱了出来。
那些能够造成较大伤势的撞击, 全都被祁星之前施予他的防御性屏障抵消掉了,不过屏障只会在他面临生死危机, 或者遭遇的攻击达到一定强度时发挥效用,不会帮助他抵档身体本可以承受住的打击。
所以虎杖悠仁的额头上,手臂上,腿上全都是玻璃划出的细碎伤口, 手掌上还有刚才的高温烫伤。
他将祁星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
少女姝丽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血色, 一张俏脸惨白如纸。
绿色发带断成好几截, 松松散散的缠绕在一起,精心编好的头发如同海藻般散落了下来, 鹅黄色的花朵发夹也丢失了好几朵花瓣,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松松的夹在额发上。
紧闭的长睫, 无意识蹙起的眉心,额头上被撞击出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裸露在外的小腿处覆盖着明显淤青和擦伤,这幅虚弱的模样完全不似之前的明媚娇艳,宛如可以随意被人摆弄的洋娃娃,虽然精致,但毫无生命力。
少女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漂亮的裙摆上有被火焰燎烧过的黑色,还有血珠渗透进时染成的艳红色彩……仿若即将进献给神明的祭品。
虎杖悠仁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
他想要叫一声祁星的名字。
轻颤的嘴唇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空荡的树林里,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颤抖着手指触碰了一下少女的脖颈。
指尖感受到细微的跳动时,他才很夸张的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脊背整个松垮下来。
关心则乱,是关心则乱……
小星是比他强大很多的咒术师,还有那样厉害的术式,怎么可能在这场普通的车祸中……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将最后两个字从脑海中拍了出去。
虎杖悠仁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去往高专的线路荒凉偏僻,公交车上只有他和祁星两位乘客,而司机已经在发生车祸的的瞬间当场去世了,现在整个驾驶室完全被火焰所包围,隔着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炙热的温度。
他和祁星的手机损坏得很厉害,根本没办法联系高专那边。
所以……
“小星,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找家入前辈。”担心,焦急,恐慌的情绪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瞳中沉淀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少女额角处的血痕,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虎杖悠仁低下头,神情晦暗的看向指腹上的血迹。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红色如此刺眼,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悲伤和无力。
眼角处的月牙形纹路缓慢张开,组成了一张人脸。
“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了,连自己珍视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吗?”
宿傩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呵,你还真是表里如一的没用啊。”
……
宿傩并不在意虎杖悠仁是否回应他,翻转的视线看到了祁星苍白的脸,和头顶上醒目的血迹。
嗜血的欲望在他的体内高涨,和虎杖悠仁共享的五感可以让他清楚地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香甜血腥气,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兴奋。
“喂,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地上的小姑娘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正在为祁星检查伤口的虎杖悠仁,听到这句话时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假装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宿傩的影响。
宿傩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只是简单的聊聊天而已,没必要对我这样警惕吧。”
他的唇角勾成夸张的弧度,露出雪白尖锐的牙齿,“小子,你应该知道束缚吧,通过对自身建立某种约束从而达成想要的目的……”
“你的朋友拥有很犯规的术式,既可以保护自己又可以保护像你这样的拖油瓶,……”宿傩冷笑了一声,“但世界怎么可能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得到的利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是对自己建立了束缚。”
“什么…束缚?”虎杖悠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被烫伤的皮肉蜷缩在一起,带来难以想象的痛感。
“术式在你身上生效的时候,就没办法在她身上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