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本来是过来拒绝班主任的邀请的,她自认没有资格给学弟学妹们做这个演讲。
她不是什么成功人士,也说不出什么振奋人心的话来。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哪来的底气鼓舞别人。
和她一届的同学要么在公检法平步青云,要么在律师事务所赚得盆满钵满。不像她,马上二十八了,还是一无所有。
其他人都马不停蹄地开起了快艇,只有她,还在哼哧哼哧地手动划船。并且没穿救生衣,指不定哪天一个巨浪掀过来,直接掉海里一命呜呼了。
黎语是想把这些话和班主任说清楚的,结果周应然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班主任连演讲的时间都定好了。择日不如撞日,要她今天下午就来班上。
黎语不好再推辞,回去手忙脚乱地做了个ppt,又补了个妆,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临江一中。
临江一中是临江最好的公立高中,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学校师资优越,设施齐全,园内风景美如画。
考进这里的都是全市最优秀的学生。饶是如此,进来之后依旧要分等级。
学校分普通班、实验班和尖刀班三个等级。第一次分班是按中考分数来的,高分进实验班,低分进普通班。实验班名额有限,一个年级就设置两个班。而尖刀班更是强中选尖,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进去的全是竞赛生。
实验班和尖刀班实行淘汰制,优胜劣汰。每次期末考试结束,会重新洗牌。考得好的留下来,考得差的降回普通班。
很残酷的丛林法则,分高者为王。
当初黎语就是在这样的机制当中,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在实验班的三年。
她很稳,鲜有发挥失常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好她,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黎语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不负师长所望,考进了梦寐以求的政法大学。她有明确的职业规划,她想当律师,努力进红圈,赚很多很多钱。
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了业,也如愿拿到了红圈的offer。她以为只要埋下头认真做事,就能实现她的目标。却没想到,社会和校园完全不一样,有截然不同的两套规则。
黎语怎么都融入不进去,开始处处碰壁,跟降智了似的,什么也做不好。
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从律所离职,转行做了编剧,这个和她所学专业毫不沾边的职业。
可这个她依旧做不好,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废,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当然以上这些挫败的经历黎语没有写进ppt,她必须挑好的写,否则就和这次演讲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黎语只能说她的过去,说她是如何备战高考,调整心态的。
黎语是有点怯场的,她一点也不擅长演讲,讲台也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台下几十个青涩的面庞,视线齐刷刷地停在她脸上,再加一个坐在教室最后排的班主任,眼里含笑看着她,黎语紧张极了。
她没办法思考,只能干巴巴地照着ppt念稿,祈祷这一切赶紧结束。
就在她没有感情地念到答题技巧的时候,被窗外一声不礼貌的口哨打断。
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窗外,黎语也终于抬起了头,扶着眼镜看过去。
这一看让她心一紧,身体结冰了一般僵住了。
站在窗口的不是别人,是周应然。
他俯身趴在外窗台,目标明确地盯着她看,眼睛里满是戏弄意味,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过来讨债的。
黎语脸上温度骤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敢去看周应然。
在场其他人看到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她,可周应然却见过了她最放浪最凌乱的样子。一想到这个,黎语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衣物被一点点地剥光,有种被游街的受辱感。
她冷场了,应变反应为零。
班主任及时站起来警告周应然:“别捣乱,回自己班上课去。”
周应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讲台上的人哼笑一声,插兜走了。
“一点纪律没有。”班主任暗骂了一声,转而笑着看着黎语,“没事,你继续吧。”
黎语不知道她是怎么结束这场演讲的,最后鞠躬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她表现得这么差劲,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鼓的掌。
黎语简单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心情低落地走出校园。
真讽刺啊,她是过来动员别人好好学习的,结果听众士气高涨,她自己却垂头丧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渡人不渡己吗。有没有人帮她一把,带她从迷雾重重的日子里走出来。或者至少,透一点光给她。
黎语恍惚地走出校园大门。正准备过马路,竟又看见了她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他正和一群看起来不是本校的男生聚在一起,一人指尖夹一根烟,勾肩搭背,吞云吐雾的,跟街溜子似的没点正经样。
黎语皱了皱眉。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在教室里呆着,整天出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