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苏家越来越热闹了。
大家其乐融融,原本由苏绶主导的严肃的家中气氛,早已经翻了天。
一日,放学回家爹不在家娘也不在家的韩阡打听到杨夫人又来了苏家做客,没忍住好奇,也持着帖子到苏家来了。
他拜访的是谁呢?
是苏祈。
因为放眼苏家只有苏祈才是个合适的拜访对象。虽然他由衷感到好奇的是他未来嫂——啊不,苏姑娘的成长环境,终归他不好明目张胆地说是为了嫂子来的。
见面之后,果然没三句话他就与苏祈互诉起了衷肠。
因为他在韩家是可怜的弟弟,苏祈在苏家竟也是卑微弱小的弟弟!
他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对童年一路走来的磨难太有共鸣。
一切都在变化。
只有苏绶依旧严肃。当然他也十分忙碌,变化也赶不上趟。
张家这事还在清算中,目前苏绶就已经提为了主审。
原本想像中的皇帝的苛责并没有等来,甚至皇帝就像是忘记了苏绶曾是张昀的得意门生一样,频频地宣他进宫议事,不断地直接给他下各种旨意,极尽信任。
这也正是苏婼认定吕家被株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的主要原因。
连苏家都这般,吕家怕什么?
总之苏家只有苏绶一个人在忙——顶多还加个被抓去分担任务的苏缵,从前主导着整个家族的这兄弟俩,在如今的苏府之中,存在感越来越弱。
甚至连天工坊里的掌事者,有事都直接“顺道”来苏家请教苏婼的意见,“鬼手”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如今天下人都已知道苏家后辈里的顶梁柱竟是他们的大小姐。
我见过你
苏婼自己倒未觉得有可大不了。
掌事们求上门来她就帮忙解决,其余时候,她有自己的事做。
因为破获张昀的阴谋秦烨也出了力,最近被太子逮住当起了东宫跑腿,出乎意料他还挺得用的,起码从时不时太子就赏他这啊那的看起来,事情总归没办砸。
他老子秦获终于发现这个儿子不是百无一用,最近对他态度热络了许多,自然手也松了,秦烨有了点闲钱。
约莫是吃过的紧的亏,这小子开始琢磨着正经做点营生,来寻了苏婼两趟,苏婼拗不过他,答应跟他合伙开个铺子。但如今自然是不能再开锁器铺打苏家的脸,于是折衷开了家银楼,打造金银玉器,只拣几样镇店首饰融入点无伤大雅的小机括,女子们可以用来藏藏钥匙锁片什么的。
铺子开了不到一月,竟十分火爆,那几样用了巧思的镇店之宝更是被捧出了远高于成本的价格。
苏婼全权交给秦烨打点,他不干,非缠着让她指定个掌柜才行。
她思来想去,便把苏祈给打发去了。
苏家的大少爷去当个铺子掌柜地虽然离谱,但一来他总得学着掌家理事,二来他自己乐意,苏绶和苏缵知道后也没意见,如此便成行了。
韩陌出京近三月还没回来,大理寺那边倒是把该审的都审了,只等韩陌回来就可问斩。
苏绶把卷宗抬往宫中那日,窦尹到了苏家。
“杨燮想见你,”他看起来也不很乐意跑这趟腿,“他提了多次,今早又找我,说让来问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学会那手本事的?我猜想你或许想知道,他又执意不说,我便来了。”
苏婼沉吟片刻,却问他:“你为什么会频繁去牢里?”
窦尹却没有说话。
苏婼又问他:“你去见过张昀吗?”
窦尹神情更加索然。
苏婼便明白了。
她放了茶起身:“你与我一道去吧。见见杨燮,也见见张昀。”
她看着他:“你也总想给自己讨个说法的,不是吗?”
自从张杨二人抓捕归京,大家就开始各忙各的。
驿道上偶现的几幕,并没有被大肆宣扬。
窦尹为何要跟着去抓张昀,又为何会在最后那般狠戾的对待他,至今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大家都很默契地闭口不提,他自己宁愿把原先翠竹般的身形熬成个笋干,也没有吐露。
但是毕竟苏婼不能当没看见。
披着斜阳金芒,他们获准进入了天牢。
不过两月未见,初时矫健的废太子遗孤已憔悴成了个人偶。
“你终于来了。”蓬发下杨燮双目发亮,“我就知道你会对我的问题感兴趣。”
苏婼一脸平静:“那你又有什么想问我的呢?”
她当然不会认为杨燮执意见她就是为了让她来听他的答案。
只是她与他从无交集,却不知他这般执意又是何故。
杨燮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想问你的。”
苏婼皱眉。
“我只是想对鬼手很好奇。”杨燮接着道,“一定要说的话,我也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你为什么,可以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