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立刻启动机括,石雕翻转,画像徐徐出现,原本应该洁净如新的香炉外壁上,正有一小撮香灰。
“苏婼!……”
两个字从张昀的齿缝里挤了出来。
“这机括如此隐秘,祖父何以认定就是阿婼?”
“她是鬼手!你说这机括对她来说成不成问题?”张昀脸色铁青,“原来,那天的巧合,竟是他们的合谋?”
“……什么意思?”
张昀如电的目光射向他:“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然秋阁的秘密,于是合力做了场戏,韩陌根本没有接到什么太子的急件,苏婼与他来过这里,看到了你太祖母的画像,发现了她的身份,自然,也察觉到了张家的不对劲!”
张煜还陷在苏婼就是鬼手的惊天消息中没能抽离出来,听完这一段后他勉强稳住身形:“祖父的意思是,我们张家的身份秘密泄露了?”
张昀瞪着他:“老夫万般谨慎,绝不可能是我露了马脚!你仔细想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倒是你至今惦记着苏婼,此女人精似鬼,是否你走露了风声?!”
“孙儿那日只与她说了两句不相干的,绝未有半个字眼提到此事上过!再在那之前,孙儿已有数月不曾见过她,何来走露风声的机会?!”
张煜肝胆欲裂。
此事有多要紧他心知肚明,张昀的气怒也是他没想到的。
好在这些张昀心中有数,知道他不曾说谎,盯着壁上的画像看了半晌,他缓慢地负起双手,一字一句道:“看来老夫对苏家低估得太狠了!前有苏绶,后有苏婼——很好!原本我还只是猜测苏婼是鬼手,如今,老夫倒已经确认无疑了!
“难怪苏绶不曾来我寻我,这般看来,他心里竟是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祖父!……”
张煜惶惑。
张昀转过身来,苍老目光化为利刃,望向了门外长空:“去传你父亲回来。”
我真蠢!
凤尾竹后的宋奕如苍白着小脸,倒退着走了几步,随着门开的声音她混身震了一震,似被雷惊一般,僵直立着,而后她目眦欲裂,掉转方向,飞奔着离开了这片草木繁盛的院落……
……
早上苏祈拿了几张图样子来,原来是天工坊那边新出的锁样。
“这是小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瞒过主事工匠偷来的,走的时候差点没被炉火烫掉层皮!”
苏婼接在手上,然后瞥他:“这个月的考试你过了吗?”
“过了过了!”苏祈大声道,“最近三个月我可是全都过了!还得了父亲和天工坊的八叔公夸奖呢!”
苏婼便没再理他,拿着手上看了看,然后提笔另画了一份。
她身为女子,无法继承家业,可身受祖恩,一身所学只能以不为人知的方法回馈家族。每隔一段时间苏祈会受命去天工坊盗地取他们的图样,然后经苏婼稍作改良,再将图样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天工坊里新出的锁卖得更好了。
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日会露马脚,不过能做一点是一点。苏家如今被张家株连,究竟还能撑多久还未可知。
不过自听苏绶说了那一通话,苏婼悬着的心却定了下来。起先她是有些怕苏绶会扛不住张家压力,最后倒向张家,后来听他那么一说,她反倒觉得,哪怕就是真要落得薛家亲友那般的下场,她也无所谓了。
她吹干纸上墨渍,搁下笔,走出去将图样交给正在廊下问阿吉会不会跟周夫人离京的苏祈,交代他放回天工坊,然后就回房取了太子那个铜盒子,跨出了家门。
窦尹站在马下等她,旁边还有辆镇国公府的马车。
太子这个铜匣果然棘手,倒不是解不开,而是里头之知苏婼不敢大意,当发现其中还裹着一层,她就不得不运用她趁手的工具了。
而这些工具都在太平胡同韩陌的宅子里。
韩陌知道后,便让窦尹来接她,毕竟近来不平静,有国公府的人在,坐国公府的车,能保证安全。
窦尹打了招呼,正要护着她上车,这时远处突然疾驶而来一辆大马车,到了跟前又倏然停下!
车头的护卫当下戒备起来,谁知那马车里却冲出来一道纤细身影,声音惊惶地唤着“窦尹!”随后一路飞奔到了跟前!
“奕姑娘?!”
苏婼与窦尹俱都惊了。
宋奕如小脸儿白得跟纸一样,额头上还冒着汗,她看看苏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再看看窦尹,眼泪便出来了。
“我好蠢!窦尹,我太蠢了!”
说完她便伏在窦尹臂上哭起来。
“你从哪儿来?发生什么事了?”
窦尹声音略有起伏。
“我从张家来!”
听到这里,苏婼脑中有弦被拔动,她立刻看看街上,当机立断道:“先上马车,离开这儿再说!”
宋奕如泪眼朦胧:“你们去哪儿?”
窦尹拍拍她的手臂安抚,而后把她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