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抹了下鼻子,“晚辈奉家父之命,特来请大人今夜至鄙舍用个小宴,还请大人务必赏光。”
苏绶上下瞅他:“无缘无故,国公爷为何如此盛情?”
“也没别的,就是新近府里有人自徽州回来,捎了好些土产,家父说,最近大伙为了这案子都挺辛苦的,故而请大人过府小酌几杯,顺带议议这案情。”韩陌说完再次补了句:“眼看要天黑了,大人不如这就随晚辈前去吧?”
生怕他飞了似的!
苏绶眉眼间浮上一层浅薄的不待见,说道:“多谢世子盛情,今日我却想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得闲再且当面谢过国公爷厚意。”
“大人……”
“大人,此处有份两江水灾相关的文书,须当与张阁老面禀核实,今夜就得呈交至宫中,但下官前往礼部时,属官却说张阁老已下衙归府。下官人微言轻,怕是进不去张府,您看这——”
韩陌正待劝说时,门外一位官员匆匆拿着份文书走进来。
苏绶接在手上,当下起身:“我去罢。”
韩陌把他拦住:“还是晚辈去!晚辈腿长,走得快!您还是赏个面上马车罢,家父已然在府等着了!”
昔日京城人眼里鬼见愁的小阎王,此时竟像个孩童般耍无赖地展开双臂挡起了苏绶去路,不夸张的说,旁边的官员瞧着这幕都快惊掉了下巴!
这厮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苏绶缠不过,也只能沉气妥协:“待我自张府出来,再去领国公爷与世子这番美意。世子先行一步罢!”
韩陌咧嘴:“那大人可不许食言。”
苏绶无语。这是当他什么人呐!
……
两厢在衙门外头分了道,苏绶驾马往张府来。
灯市街口左拐,便是张家胡同,因张家占了大半条胡同的地盘,胡同故而得此名。
苏绶少年时起就在张家胡同里走动,这条路就如同刻在他脑子里一般熟悉。
说是少年,具体几岁?他已记不确切了,只知道那会儿已经读了有好几年书,也开始研习锁道,忽然有一日,父亲拎着束脩,带着他进了这条胡同,在张家敞开大门的欢迎之下入内拜师。
那日苏绶最先见到的,是张家时任巡盐御史的大老爷,也就是张阁老的父亲张潼。
那时候张潼已经年迈,未久就已去世。
——哦,去年张家才给老太爷做过十七年之祭,这么算起来,那离拜师之日过去至少有十七八年了,他应该是十五岁上下。
师徒
父亲显然与张潼早就说好了,替他登门请师,没说几句话张潼就把长子张昀传了过来。那时候的张昀四十出头,儒雅俊美,气质非凡,他是翰林院的学士,朝中最有学问的几位老牌才子之一。
父亲说张学士自此就是你的先生,你的恩师,快跪下。
苏绶就跪了,端端正正地行了拜师大礼。
张昀微笑连连,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当场给与了许多提点,后来这些提点的确都让他在科举中发挥了很大作用,也给予了不少鼓励,那些鼓励,都是实打实地说到了他心坎上。
苏绶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段师徒缘份,是来自于他年少轻狂所作的一首嘲讽贪官的长赋。
那文章原是几个子弟间私下传阅,后来不知谁传了出去,竟落到了张昀手上。张昀看到后不但未曾训斥,反而大赞其才华,辗转知道是苏家的长子,便主动邀请相见,只是那时苏绶正因为这篇赋而被父亲禁足,不曾知晓此事。
张家贤名在外,苏绶竟得张昀青睐,父亲岂有不高兴之理?言来语往之间,探得张昀确实爱才惜才,回家后就渐渐起了请其收苏绶为徒的心思。正好苏家与张潼打过几次交道,父亲就挑吉日拜访了张潼,告知了心意。
不久就得到了张家回音,张昀同意,并且还主动拟定了拜师之日。
恩师——确确实实是有“恩”的。
那些年,张昀不厌其烦地教他作文章,教他做官,又教他如何应对朝堂世故。这些年苏绶能够隐藏得这么好,至少有一大半要归功于张昀的调教。科举之前,大家都低调地不曾对外公布。金榜题名之后,苏绶才以进士之身前往张家叩谢师恩。
那一日,是他苏绶在这条胡同里走得最为春风得意的一次。
“呀,是苏少卿!”
不知不觉已到了府门前,吴淙叩开门,门房立刻将门大开,跨出门槛来迎,又朝着身后暮色传呼:“去正院通报,少卿大人来了!”
张昀对苏绶视如半子,张家上下对他也礼遇有加。不管何时到来,苏绶都能从对方脸上感受到由衷的欢迎。
“恩师到家已久么?”
苏绶边走边寒暄。
“老爷先前回来了,方才却是又出去了,大爷尚未归府,否则倒可以出来陪陪少卿大人。不过老爷交代过留晚饭,所以应该很快就回来。”
门房慇勤地回应。
苏绶脚步慢了一拍,又恢复如常,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