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尝不知道这层呢?
但是先前太过震惊,实在是顾不上。别说是封个正三品赞治尹,就是封个柱国,她那会儿也没办法前去。
走出门槛她才想起来:“为何突然封了勋位?”
木槿望着她,停下步来:“听说是中军都督府衙门里有几道锁要换新,皇上指派给了老爷,然后想起来他在为官多年,还没有获授过勋位,就下了旨意。”
苏婼讶异于这说辞:“就因为换几把锁,就封了勋位?”
木槿道:“起码前院里是这么说的。”
这话苏婼可不能相信,苏家在皇家面前再有脸面,皇帝也没有这么大方吧?再说苏家的脸面那是在太祖与太宗皇帝跟前才有的,都隔了好几代了,皇帝惦着祖上的情份,逢年过节的赐赏,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起先前在祠堂里苏绶那副愁容,她当下加快脚步:“瞧瞧去!”
……
正院里女眷们一边,爷儿们一边。
苏缵正好在外办差,闻讯已经从衙门里赶回来了。此时关著书房门,兄弟二人正对坐无言。
茶几上的香炉缭缭升空,苏缵嫌它碍眼,徒手挥开道:“会不会是大哥杞人忧天,结果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知道防卫署的机括由中军都督府自己改设,意味着什么吗?”苏绶沉声,“那就意味着中军都督府要与兵部夺权,如果这个机括换成了,那也就是说镇国公所率的中军都督府把调动本营兵马的权力从兵部手上抢了过来!那库房里装的是什么?是三万套兵甲与武器!三万人马,已经足够在京畿挟兵自重了。”
苏缵失语。
苏绶深沉气,再道:“苏家给中军都督府办成了这件事,那么兵部必然会告我擅自越权,因为他们告不了皇上,镇国公那边他们告不过,也未必能纠缠得过,那么他们只能我们苏家当炮灰。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我知道这事到最后,十有八九苏家就是靶子。”
苏缵忍不住道:“那我们苏家也是奉命行事,怎么就怕他们兵部刁难不成?苏家就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才人人都可欺到头上来!”
他其实就是想说是他苏绶太软弱了,但他不敢说。
苏绶沉脸看他半日,说道:“你忘了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吗?和气生财,切忌与人交恶。这才几年,你就都忘光了?!”
苏缵也不敢担这个“不孝”二字,他不出声了。
苏绶起身,正视着前方墙上的“仁义”二字,一字一句道:“为人在世,不只有张扬强势这一种活法,还有些东西,比起一时的委屈更重要。如果表面上的忍气吞声能够维护好这‘仁义’二字,那么就算是被人骂几句窝囊无用,也是值得的。”
苏缵茫然抬头:“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绶转过身来:“别忘了苏家的祖业是怎么来的,没有太祖皇帝,苏家祖业再辉煌,也还是一介工匠。苏家所有的荣耀既来自于曾祖爷,也来自于太祖帝,自然我们苏家,也要对得起这份恩宠。”
苏缵一时无语。
他反思自己方才并没有说过要罔顾皇恩之类的话,但苏绶的言语听起来却像是在责备他不够仁义。
“呀,是林夫人来了,您怎么听着讯了?快快进屋上坐!”
隔墙传来了黄氏迎客的响亮的嗓音,屋里的谈话也因此止住了。
苏缵站起来:“既然大哥有教诲,提醒要谨记皇恩,那这么样大喜的日子,小弟我去张罗两桌酒菜,今儿晚上咱们行个家宴!”
真是走狗屎运!
苏家蒙恩的消息不胫而走,韩陌还在衙门给一双扯皮的妯娌做调解,就在路过的挑夫口里知道了这件事。纳闷着苏家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得了这样的恩宠,下晌回府,想打发护卫去苏家打听打听来着,却见镇国公的马在前院,知道他也回来了,便来到了正院。
镇国公在书房,搓着两手在交待护卫什么。韩陌等他说完了才走进去:“父亲今日何故如此高兴?”
“防卫署就要被我夺过来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韩陌知道他在中军都督府这几个月有多艰难,闻言当然要问:“怎么夺的?”
“你是想不到的!”镇国公依然难抑兴奋,来回地踱着步说,然后就把怎么软磨硬泡,把苏家拉拢进来帮忙的事给说了,“苏绶那老狐狸,还挺机灵的,竟然一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张嘴就说干不了,要不是皇上来得及时,我还真不一定拗得他哩!”
韩陌恍然大悟:“难道说,苏家今日蒙受皇恩,就是因为这个事?”
“可不是么!”镇国公击着掌说,“皇上给了苏家这么大体面,也不怕他不用心做了。”
韩陌想了下,疑惑道:“苏家好些年没有给衙门换过新的机括了,如今他们还能做出新的来么?”
镇国公可不认同这话:“举朝上下,也就苏家锁器机关实力最强,他们家做不出来,谁能做出来?”
韩陌想说“鬼手”比如今苏家上下人可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