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没什么好气,但很快又在可口的食物下原谅了张邈远。
大概是睡得太好,精神过于饱满,宋涵觉得这一天的状态奇佳。
晚上拍一场打戏,这场戏是宋涵和男主在轿顶打斗,女主在轿里坐山观虎斗。
比较专业的部分都由武替来演,然后就是宋涵和薛晟两人的对峙。薛晟白天拍了一天已有疲态,状态不佳,动作打出去都软绵绵的。
但宋涵演得可真了,那轻轻一掌,他立刻配合地一弯腰,猛然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就这点本事”宋涵啐了一口血沫,目光如炬,“再来!”
他说完下巴一仰,脚下明明站得并不稳,也一个转身旋踢!
“啪!”
轿子旁插着的一根一指粗的旗子竟然断了!
薛晟仰身一躲,双眼猛睁扫向宋涵,他没听说那是道具啊
但已来不及多想,宋涵一剑又刺了过来。
薛晟心脏骤缩!一个偏头躲过那个剑花,浓眉一拧:“不给你点颜色你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完一掌就劈了过去。
柳知夏扎着可爱的发髻,整个人趴在车窗上,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满眼笑意:“两位哥哥你们且打着,明日我自个儿去昆仑山,男人啊,只会拖我的后腿罢了。”
副导演对着监视器摇摇头道:“这场拍完得赔旗子钱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全是满意的笑意。
只有张邈远语气是真冷,他没看监视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接看片场:“你下次把他要拍的什么桌子椅子的,全部悄悄锯一下,随他踢,踢到他赔得倾家荡产,他以后就不敢了。”
“不长记性。”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但扫了一眼张邈远认真的表情,顿时又不敢笑了。
宋涵拍完下来的时候和薛晟又勾着肩搭着背,柳知夏说:“这场不错耶!”
薛晟瘫在宋涵肩上:“我都犯困了,他给我来记猛的,一腿给我踢醒了!我一瞬间还以为他真要踢我!”
“不过我状态瞬间就回来了。”薛晟又乐呵呵一笑。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和谁对戏,对方的演技往往也能带动自己的情绪,要不他们总说某某演技明明不行,和某某大神对戏竟然也看得过去。而且薛晟演技其实并不差,他很多时候就属于那种吃剧本,吃导演,需要环境带动的人,路人观众总说他的演技是上下浮动的水平,而刚才那一场,他是很满意的,觉得算是他的中上水平。
宋涵也觉得意犹未尽,他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真的很好。
他恢复得比他自己想得还快。明明《月华初上》试镜的时候他还在手抖,现在却能从容入戏。
他心底真的乐疯了。
脚步轻飘地走到监视器前想看回放,却被张邈远扫了一眼。
薛晟立刻和宋涵弹射分离,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人用刀子戳了一刀。
“仗着腿麻不疼是不是?”张邈远说。
宋涵刚才那一踢用的是右腿,但他根本不想听张邈远扫兴的话,都懒得反驳,兴致勃勃地只去看回放,看完满意地点点头,又和导演沟通了几句,导演最终道:“行了,今天收吧,都辛苦了!”
一群人散去,宋涵想先喝口水再卸妆,他的感觉还没淡去,抽矿泉水的动作都跟拔剑一样。
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好,旁边是谁都不要紧了,宋涵一把拧开瓶盖,问张邈远:“我今晚6不6?”
张邈远机械地鼓起掌:“6,6爆了,钢铁侠都没你6。”
宋涵哈哈笑了两声,对着瓶口狂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流从嘴角滑下来几滴,随着扬起的脖颈迅速滑了下去。
滑过滚动的喉结,又落进了满是汗水的锁骨窝,一时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汗了。
张邈远看着,默不作声。
宋涵咽下最后一口水,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一抬头就看见一轮皎洁的月亮。
进组已经多少天来着?没几天吧?哎,这个戏本来也就拍二十多天,但也许,这就是他看到的最圆的月亮了。
薛晟说的,舒适区待久了就出不来了,什么斗志什么梦想,都得被糜烂的生活,消沉的意志冲散。
这个圈子不得志的人太多,终其一生,或碌碌无为,或怀才不遇,或牛马风尘,说到底演员不过是一个职业罢了,有追求是好事,但,不名利双收就是枉费心机吗?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那轮圆月是面镜子,让宋涵在这一瞬间从里面看到了三年前选择退圈的自己,他有些难过了,但又不后悔自己当时做的选择。
人就是这样,不失去又找回来,是不懂得珍惜和宝贵的。
“你发什么呆?”张邈远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点,“你又要哭了?”
宋涵用手指又擦了一下子嘴角的水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还有那天,我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