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踏进林女士居住院门,远远看到秦含光修长的身影。
他倚靠在阁楼门口,抬头望着阴沉的夜。发觉她的到来,男人目光移向她,里面赫然是悲痛不忍。
“你……引气入体了?”秦含光问,嗓音竟有一丝嘶哑。
“嗯……”林玉贞点头,支着小脑袋向屋内望。“那个姓风的走了?母亲还在睡觉吗……那明天再告诉她好了。”
她在没有大人教导的情况下独自引气入体,这下林女士因该不会再阻碍她修炼了吧。
“贞儿,”秦含光把女童揽进怀里,轻声说:“你母亲……走了……”
什么?走了,走去哪儿?不是还有银楼心契吗?
林玉贞疑惑地问:“走了?她有说要去哪吗?”
男人紧了紧怀中女童,这么软、这么小……她竟也忍心……
“不,你母亲她,去世了……”男人带着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可闻。
林玉贞却好像听不懂一般,鹦鹉学舌似的在舌尖绕了一遍,“去世了……”
像是一柄大锤迎面袭来,砸的她七荤八素,又一丝荒诞之感从脚底板攀爬上身,令林玉贞浑身僵硬。
“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她说,要看我画的春日图……”不知不觉间,泪水爬满她的脸颊,口齿不清喃喃着:
“怎么会、怎么会……我好不容易引气入体……她怎么就死了,为什么……”
秦含光听见女童语无伦次、神情呆滞的样子,以为她无法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一手抱起她,一手抚向女童脑门。
“不、不!不要对我用昏睡咒!”林玉贞像脱水的鱼挣扎弹跳起来,她挣脱秦含光的手,就往屋内跑。
“她怎么死的?我要看她怎么死的!”
秦含光不忍女童见到那般残忍之景,上前再次抱住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林玉贞强忍困意,死命掰着男人,不自觉地用上刚引入体内的灵气。男人似乎被女童稚嫩的灵气灼痛一般,怔怔松开手臂。
她奋力向前跑着,被桌椅绊了几次,踉踉跄跄的。终于看见床上横卧的身体……
女人仰面躺着,身上衣着整齐,似有人收殓过。只是,露出的皮肤松松垮垮,爬满皱纹,如老树之皮。
本来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林女士,忽而老的不成样子了……
玉贞被这一幕吓住直往后退,面上一副惊疑之色。秦含光恰时轻拍她肩膀沉默安慰。
“她,被吸干了……?”女童声音打着抖,伴着牙关相碰的磕磕声。“到底是谁干的!是谁那么狠毒——”
“我亦不知……”秦含光咬牙道,“昨晚我便察觉灵气涌动,本不当一回事,但此状况持续良久,很是怪异。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我早一点……”他悔恨地垂下头。
林飞凤强忍泪水摇头:“就算你及时赶来,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能把母亲弄成这样,修为一定高深!”
继而咬牙切齿:“这里修为比众人高的人只有他!他素来又爱采补炉鼎……现在他人已没有踪影,肯定是躲起来炼化了!我……我一定要给母亲报仇!”
说着,饥饿又受惊的女童终于体力不支栽倒下去。
秦含光面色复杂将女童横抱起。
贞儿太过早慧也太过倔强,小小年纪便独立得让人心疼。
他定然不负飞凤之所托,好好将贞儿养大成人,即使暂且搁置仇恨……
他所言非虚,察觉不对赶来时,林飞凤已如强弓之弩,药石无医。如何给她输送灵力都不管用……
女人枯枝般的手死握住他,声音嘶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要让她和我一般……她体质特殊……成年后,便让她拜入……”
“幸苦劳累你几年……我……送你场机缘……”
灵光大作,两人衣袍无风而起。莹莹之光中,仿佛回到那鲜衣怒马少年时,脸上写满无忧无虑,蓬勃朝气。
恍惚间,秦含光看见一只金凤腾云而起,直飞冲天。
银楼众人歇业三天,合力给林飞凤办了个简陋的葬礼。
直到现在,林玉贞才知晓母亲的名字。
飞凤,乃腾飞之凤,林女士的父母,她从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注入了怎样的拳拳爱女之心,给女儿取了如此期望祝福之名……
小女童神色木然地跟随众人跪拜、哭丧。
有人真心悲痛,有人惶恐自怜,也有人面露讥讽,她不着痕迹目光一一扫过,将人们神色尽收眼底。
林玉贞对外表现出一副小儿丧母,不知所措的模样,内心却缜密分析,探究谁才是杀害林飞凤的凶手。
那风管事一直不知所宗。
按理说,如果是他杀害了林飞凤,怎么又留着自己这个斩草未除之根?
上头也没派遣新的管事来,不像他畏罪辞去管事职位,或是已经被害而亡的样子。
秦含光发给他传音符询问,皆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