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颂不疾不徐地说,“因为我哥说,国外消息封锁,是外公不想让你知道,他怕你因此分心,怕你太挂念他,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生活。”
闻言,林落烟抬眼看他。
恍然间,过去有些未知的事情,好像在此刻有了答案。
原来那个时候,是因为这个。
“后来就是跨年那天晚上,我接到我哥电话,让我和他一起去探望外公。外公点名要见我,应该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季淮颂丝毫没有省略,完整但又简短地给她讲述自己知道的事,说到“分手”时,他顿了顿,似不太情愿提这个词,“探望外公的当天,我就想我该告诉你,但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这件事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但好像不管怎么表达,这件事本身对你而言,就已经是最大伤害了。”
他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梦中人。在心里诚恳地跟外公道歉,他现在说这些,虽然能让林落烟明白和安心更多,但无疑也是二次伤害,他没有做到不让她受到伤害。
林落烟静静看着他,半晌,问道:“外公跟你说什么了?”
季淮颂咽了咽喉。
林落烟垂眼:“不方便说就……”
“包容你,爱护你,不要伤害你。”他平缓道。
林落烟愣了下,嘟囔:“我又不是他花圃里的那些花,我又不脆弱。”
她骨子里是有股倔劲儿的,偶尔会逞口舌之快,这会儿就展露得淋漓尽致。
季淮颂抬手,将她脸侧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可以脆弱,不用一直这么撑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人真正地懂她,真诚地爱她,坚定不移地选择她的时候,她才真的觉得,自己像是被风雨敲打的浮萍,被击碎。
林落烟只觉得她好累。
好累啊。
连续几天情绪状态都非常不好,加上各种事情忙碌,永远处在崩塌的临界值,然后一次又一次强撑着把自己拽回来。
她在葬礼上表现的已经很好了,跟舅舅舅妈一起,大方得体,迎来每一位悼念者,又送走每一位悼念者。
可在她被季淮颂送回家,看到kiki的这一刻,她又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掉眼泪。
kiki见她回来,从落地窗跑过来,围在她的脚边转。
小狗敏锐,知道她的情绪,懂她的情绪,也有预感。它蹭着林落烟,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季淮颂轻车熟路地去浴室放好水,再回到客厅时,就看到林落烟坐在下沉式客厅的台阶边缘,抱着狗哭。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季淮颂走回去,弯腰俯身:“你不放开它,它就要陪你去洗澡了。”
闻言,林落烟松了点力气,任由季淮颂把kiki抱走,又将她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股让她所有感官觉得舒服的木质香调,安稳又踏实,她不由得收紧了抱着他脖子的手臂。
“季淮颂。”
“在。”
“我现在其实是不太想看到你的。”林落烟吸了吸气,实话实说,“我有点介意外公连你都见了,却始终没有告诉我。虽然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这样对你也不公平,但我就是……”
听她越说越着急,情绪仿佛又要大波动起来,季淮颂抬手,安抚地摸着她的头,沉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把她放在洗漱台上,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可以对我有任何情绪,我认。不用在对我有情绪的时候还这么照顾我的想法,怎么还多了点儿拧巴?”
林落烟嘀咕一句:“我本来就拧巴。”
季淮颂低头轻笑,略微拖着嗓音:“好,那现在拧巴的大小姐该洗澡了,自己能行?”
“不能。”
林落烟想都没想,紧紧握住季淮颂的手腕,“你要是放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一定会出事的。”
分明是不安的语气,低弱的声音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毫无威慑力的威胁。
——你要是现在走出这个门一步,我就完蛋啦!
但这事儿对季淮颂而言,真挺有威慑力的。
“我守着你洗,还是我帮你洗?”
季淮颂往旁边一靠,二选一的主动权抛给她。
林落烟几乎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在经过混沌和混乱之后,仿佛只剩下空白,说出口的话就跟拐了弯一样,没有一句是经过大脑的。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洗。”她语气淡淡,毫无起伏。
“我帮你洗。”
她的提议才是真的会让他出事,索性替她做了选择。
季淮颂脱了外套丢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领口和袖口的扣子,又将袖子挽到手肘。
这事儿他之前每一次和她酣畅淋漓之后都做过,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