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欠的话都说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说那么多话。
天光一点点落尽,屋子里的光线变暗,他的容颜在曲筝眼里变得模糊,只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依旧专注而深情。
他有太多的话急迫的想说给她听,从天亮到天黑,说到嗓子都哑了,还没有停。
曲筝以前觉得他说话干净利落,字字分明,此时听来却如靡靡之音,曲曲缠缠,像扯不完的棉絮。
她胳膊支在炕桌上,撑着脑袋,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仿佛在努力坚持不要闭眼。
谢衍见她的脑袋一磕一磕的,苦笑,“我的话就这么乏味?”
曲筝迷迷糊糊的回道,“不是乏味,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太多了。
谢衍抬眼看到窗外黑黢黢的水面,才发现天色已经尽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
怪不得把她说的昏昏欲睡。
他收回视线,刚想说送她回去,却发现那姑娘已经歪在炕桌上睡着。
她昨夜被他的求娶折腾的几乎一夜没睡,只白日稍稍补了一些,这会子实在撑不住了。
翌日,曲筝醒来,见自己睡在水榭,头下枕着引枕,身上盖着绒毯,被悉心照顾过的样子。
她猛然起身,朝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下床,推开轩窗,入目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徐来,清凉舒爽,公主府的春天仿佛早一些,拂堤的柳枝都长出了绿芽。
“醒了?”
背后突然传来谢衍的声音,原来他没走,曲筝顿了一下,没有转身,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衍走到曲筝的身后,目光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的一片新绿,没过一会,突然侧身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曲筝筝,春去都能复来,你再嫁给我一次好么?”
此时、此地都不适合说这句话,曲筝心里虽然惊了一下,好奇心却更胜,疑眉问他,“那日元宵,兔子灯下,公爷说我们都要给彼此时间,可是这两日为何又苦苦相逼?”
虽知她说的是事实,谢衍心里还是不免一恸,爱与不爱真的于细枝末节上就能看出来,他承认连着两日到曲府求娶,确实操之过急,但她到底是有多嫌弃,才会认为这是苦苦相逼?
谢衍默默咽下喉中的苦涩,定了定,才和盘托出,“明日萧景行的弱冠礼,他会求陛下赐婚,而赐婚的对象正是你。”
曲筝低低的“啊”了一声,没料到萧景行竟有这种打算,她好不容易从皇帝赐婚的枷锁里摆脱出来,不想再掉进去。
况且不管萧景行对她真心与否,这场结合里都充满了萧家的阴谋和算计,她若答应,等于把曲家推进更大的火坑。
她看着谢衍,毫不掩饰眼中的惊慌失措,“我不想被赐婚。”
“我比你更不想。”谢衍声音轻软,欲语还休。
曲筝知道他的意思,轻轻避开他那双春水般的眸子,转脸望向窗外,浅浅一声,“我没有再嫁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