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不心疼。
公爷自小矜贵,一出生母亲就是监国的大长公主,父亲是北鄢数一数二的大将军,后来的那十年,虽然虎落平阳,却凭着一股韧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权倾朝野,位极人臣。
这样的一个人,却花了一个下午时间,用他那双能左右朝堂的手,贴窗花、挂灯笼。
胡叔知道,公爷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曲家的那位大小姐高兴。
谁知,她却看都没看一眼,就离开了。
公爷一定很难过吧。
胡叔走到谢衍面前,小心翼翼道,“公爷,曲姑娘已经走了。”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问,“锅里的汤圆怎么办?”
大年初一,京城人习惯吃饺子,听说江南那边的风俗才是吃汤圆,樱桃汤圆是公爷特意为曲姑娘准备的。
谢衍听到人走了,下颚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半晌才平淡道,“汤圆我们自己吃。”
“啊——”文童苦着脸和胡叔对视了一眼,他不想吃汤圆,想吃饺子。
胡叔睇了他一眼,“啊什么啊,快去摆碗,盛汤圆。”
待两人进屋,谢衍已经先他们一步摆好了碗,骨指修长的手正握着一柄长勺,从沸水中把白胖子似的汤圆舀出来,满满的盛了三大碗。
他动作那么认真、执着,像进行某种仪式,胡叔和文童愣在门槛,竟不敢过来帮忙。
盛好了,他放下勺,招呼他们,“过来吃。”
文童看了看烟熏火燎的厨房,殷勤道,“这里脏,我把汤圆端到前厅,公爷在那吃吧。”
胡叔也走上前,“我也帮着端。”
“不用,就在这里。”谢衍放下长勺,径直在桌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一身贵气和低矮的桌椅格格不入。
见公爷毫不嫌弃厨房的环境,文童和胡叔不好再劝,只好跟着坐下。
谢衍坐下后,目光淡淡瞥向熊熊燃烧的炉膛,记忆不由自主的飘回昨夜。
彼时阴阳噬魂散的药效正凶猛,曲筝身子像一块烧红的碳,连呼吸都烫人。
又喝了一碗药也不起作用。
她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脸埋在软枕中,自暴自弃般呜咽哭泣。
他心里坠坠的疼,勾着她的腰揽进怀里,紧紧抱着,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只恨不能替她受苦。
她缩在他的怀里,抬头,用迷离的眼睛看了看他的脸,突然颤声问,“我是不是又要被烧死了?”
说完她身子开始发抖,很恐惧的样子。
“不许自己吓自己,再坚持一下,捱过去就好了。”他紧了紧抱她的胳膊,将自己的脸和脖颈紧贴着她红通通的皮肤,一点一点让她的热量渡进自己的身体。
不知折腾了多久,她才慢慢安静下来,终于累得睡着。
他睁着眼,抱紧她,让温度继续在两人体内循环、交换。
不知不觉他失去了意识,半梦半醒之间,身子坠入一片黑暗,那黑暗虚无缥缈又无边无际,唯有正前方一道星光指引着他。
他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那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在混沌的黑暗里撕出一道门。
他从门内走出,进入另一个时空,看到完全不同的他们。
在这里,她既不懂事也不持重,更像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纯真烂漫,无忧无虑。
他们成亲的第一天,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他没有出去迎轿,理所当然的站在镇国公府正堂的矶台上,看着她一身凤冠霞披独自跨过门槛,向他走来。
虽然身边孤零零只有娇娘引路,她仍然脚步轻盈的来到他的身边,透过大红盖头的流苏穗子,能看到她弯起的唇角。
洞房里,他完成任务似的挑开她的盖头,刚转回身,后面有声音小心翼翼的唤他,“夫君?”
声音轻而软,尾音娇细,微微上扬,像勾子。
他顿了一瞬,却还是没有回头,搁下挑盖头的玉如意,出了门。
只言片语都懒得留。
子夜,他温完书回到听雪堂,刚踏进院子,她就翩然迎了出来,外氅都没来得及披,细细娇音止不住的愉悦,“夫君回来了。”
完全没有洞房花烛被冷落后的懊丧,望过来的眸子二月春水般波光盈盈。
夜里并排躺在床上,他闭眼睡去,她用手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含羞唤了声,“夫君。”
他翻身朝向另一侧,留给她一堵后背。
她默默收回了手,没再打扰他休息。
第二日寅时,他睁眼,刚从床上坐起来,旁边蓬松的被子动了动,小娘子眼神迷蒙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带着点慵懒,“夫君要起床么?”
他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她瞬间清醒了般,麻利的下床,松松的把头发挽在背后,伺候他更衣。
先熏衣,再穿外裳、踮着脚尖系扣、扯平衣襟后环腰扣上玉带,最后再拿一把马毛刷子抚平褶皱,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