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替车夫求情。
一句话将谢衍拉回现实。
他眸光一闪,沉声道,“没事。”
而后才想起正事,把手里捏着的那张纸递给曲筝。
车外的声音越来越少,马车离开喧闹的街市,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停下来。
曲筝展开纸张,上面是买曲家航线那人的信息,他叫章回,前半生的履历平平无奇,甚至可以算得上寒酸,后来进京科考,失败后曲筝目光定在“萧家门客”几个字上。
她缓缓掀起睫毛,水眸带着疑惑,“公爷所说的隐情是指萧家?”
谢衍目光直直看着她,点点头,“若非萧家在后撑腰,他掺和不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曲筝被巨大的失落包裹住,她若想取得皇帝的信任,回江南,就不能和萧家有一丝瓜葛,可萧家却如影随形,不知不觉就渗透到她的生活中。
这件事,她不知道萧家在里面具体扮演什么角色,忍不住轻轻的问,“他们买曲家航线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谢衍尖锐的目光在望向曲筝时软和下来,“助曲家撤回江南。”
萧家自然是不希望曲家的生意渗透到京城,京城毕竟是顺安帝的地盘,曲家若在京城做大了,萧家怕掌控不住。
所以彼时当曲老爷打算卖航线时,萧家第一时间接盘,如今曲筝想买回来,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松手。
曲筝凝神半晌,脑子嗡嗡的响,一时还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对谢衍道,“谢公爷告知我这个消息,现在请送我回府好么?”
她极力想控住心里的烦乱,显得云淡风轻,可是她的伪装却被谢衍一眼看穿。
她突然知道这个消息,脑袋一定又懵又乱,需要一个人商量,所以她现在急着回府,是想回去找沈泽么?
谢衍心里轻轻的喟然一叹,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进胸腔,那股难受劲说不出来。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随时准备给她提供帮助,而她对他完全封闭,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心里却想着去找另一个男人。
她明明知道,能跟萧家抗衡的只有他,却不肯向他求助。
可是他竟然也没有拂袖而去的念头,主动提出,“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主动低头,不过因为他还是在乎。
◎秉公?◎曲筝摇头,“谢谢公爷好意,但是不必了。”
她知道谢衍能力很强,这一世甚至更强,她眼下的麻烦,他一句话就能解决,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要他的帮助。
诚然,曲家面临的危机,以及所处的尴尬地位,让她不可能完全回避开谢衍这个辅国公,以后她或许不得不寻求他的帮助,但她希望,届时他们是平等的、互惠的关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她不需付出任何交换,就能受益。
她不想欠着他。
不管他主动提出帮她是出于和离后的补偿心理,还是随口一提。
她都不需要。
当初提出留在京城,她就做好了准备,此后的路全得靠自己。
她不再是未出嫁前曲府无所事事的大小姐,更不是上一世镇国公府后宅画地为牢、一心等待丈夫的妻子。
她要把生活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她的心才是自由的。
如此,也不枉她重活一回。
谢衍其实多少能预感到她回拒绝,只是此刻看着她笃定的眼神,才发现,和离不到一个月,她不仅气色有变化,精气神也不一样了,就好像整个人从灰暗走到了光明。
所以嫁给他那段时间,是她的灰暗时刻?
谢衍觉得这姑娘手上仿佛有一把钝刀子,慢慢磋磨着他的心脏。
他早就该转身而去的,却不知道怎么迈脚。
曲筝回到曲府的时候,沈泽正在茶室一个人静静的喝茶,背影看起来带着淡淡的落寂。
曲筝轻轻的走进来,坐在他的桌面,一脸歉意道,“表哥对不起。”
沈泽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默默饮了一口茶水,才缓缓道,“你还知道同我说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曲筝更愧疚,叹了一口气,“这五日让你受苦了,若不是为了给我解闷,你也不会放孔明灯。”
沈泽眼睛瞪大,蹙眉,“原来你是为这个道歉?”
曲筝愣了一下,疑问,“不为这个道歉,为什么?难道我还有别的地方做错了?”
沈泽缓缓舒了一口气,淡声,“我被关衙门这事,你不必道歉,我在里面没有受苦,反倒是好好休息了五日。”
只要能让她心情好哪怕一点,别说五日,就是五月他也没有怨言,他介意的是她上了谢衍的马车。
“谢衍找你何事?”沈泽终是没忍住,自己问了出来。
曲筝喝了一口茶水润口,正要同他说此事,于是把买家章回和萧家的关系细细讲了一遍。
沈泽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出了那么好的条件他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