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来天,到了入睡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往这里走。
原来习惯的养成还可以这么简单。
只可惜现在他已经不合适出现在这里了。
他脑中虽知道应该立刻转身离去,脚却没跟上来。
对面西厢房轩阔的窗棂上,烛光溶溶,影影绰绰,其中身形最细条的那一道剪影,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看起来她今日的兴致不错,正站在窗前插花,芊芊素手从桌上拈起一根花枝,灵巧的插入瓶中,不知对面的婢女说了什么,她表情明显嗔了一下,拿起花枝,轻轻敲在对方头上,而后抿着嘴笑,薄薄的肩膀上下起伏,细细的腰肢柳条一样软软的晃啊晃。
对绝大多数女子来说,和离都是天塌了一样严重,而对她,非但没有影响,似乎还值得庆幸。
也许,和离对她是一种解脱吧。
男人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射出浅浅的乌影,一副消沉沉的模样。
曲筝并不知屋外的情形,她今日突然心血来潮,从梅园剪了几段梅枝插瓶,算起来,梅花是她和谢衍的定情信物,当年太后的踏雪寻梅宴上,若不是谢衍帮她折了一枝梅花,他们两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认识对方。
重生归来时,她心有怨结,一度连红梅都恨上了。
如今心结不在,看万物都可爱。
更何况北方的冬天色彩单调,唯有红梅是一抹艳色,何必辜负美景。
曲筝拿起一把金剪刀,剪梅枝上的枯枝乱叶,绣杏偶然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了在院中伫立的谢衍。
“姑爷来了。”绣杏说完,就要跑出去迎,却被花妈妈一把拽住。
花妈妈冲她摇了摇头,而后对曲筝笑道,“姑娘去迎迎姑爷吧。”
曲筝朝窗外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梅枝,朝外走去。
谢衍低下头半会不到的功夫,对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曲筝就像工笔画中走出来的仕女,出现在他的眼前。
谢衍心猛跳了一下,想转身离开已是来不及。
藏蓝色的天幕中,圆月高悬,熠熠生光。
曲筝披着白狐裘斗篷,内穿水粉色软绢交领长裙,腰间坠着一条羊脂白玉禁步,莲步轻移,环佩叮当。
月辉铺洒的青石板道上,距离一点点拉近,少女精致的五官在朦胧的夜色中一点点变得清晰,红唇俏鼻,黛眉清目,颜色如新,那是放松状态下才能滋润出来的娇艳糜丽。
三尺远的距离,她顿住脚步,屈膝福身,脆声问了句,“公爷何事?”
谢衍泼墨般寂暗的眸子轻眨了一下,何事?
无事。
他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默了片刻,想到一件今天要办的事,微微清了清嗓子,道,“应天府说,你我的亲事乃陛下亲赐,和离书需写在宫制祥纹花笺上,陛下盖章后才能正式和离。”
曲筝温温一笑,“谢谢公爷又特地来解释一遍,我已经在文情带过来的宫制和离书上签过字了。”
谢衍晃了晃神,这才想起,文情已将这件事办妥,她签过字的和离书就放在望北书斋的书桌上,等着他补签。
他自诩条理分明,记忆力惊人,没想到也会犯迷糊。
好在她的话给了他台阶,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见他好像没什么事了,曲筝礼貌的道了声“公爷晚安。”就转身回了屋。
刚进屋就对上花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睛,她俏皮一笑,轻轻避开她的目光。
过了半晌,花妈妈见曲筝还在优哉游哉的摆弄那几枝梅花,终于坐不住了。
她端了一杯热饮子递过去,语重心长道,“公爷好不容易回一次听雪堂,姑娘应该留住他的。”
曲筝喝了一口热饮,心里暖烘烘的,道,“公爷过来只是问句话而已,并没有留下的意思。”
她实在困扰花妈妈孜孜不倦的撮合她和谢衍,几度都想说出和离的实情,但花妈妈是母亲的陪嫁丫鬟,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告诉母亲的。
母亲这一生没经过大事,一点小事都提心吊胆,还是等木已成舟再告诉她吧。
至于花妈妈,她不得不考虑找个机会把她送走了。
花妈妈可不知曲筝的想法,心里还在叹气,秋猎回来,这俩人的关系明明进了一步,公爷至少每夜都回屋。
在她的经验里,这男人和女人只要能按到一个被窝里,就不愁没有感情。
他俩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就差钻被窝了,眼瞅着快有机会,这怎么又退回去了。
据她最近观察,这俩人之间,姑爷是想往前走的一方,而小姐,则不断后退。
她不知原因出在哪里,只能试着劝小姐主动找姑爷,可惜小姐完全是油盐不进。
既然如此,她心一横,决定豁出这张老脸,晚点时间去望北书斋走一趟。
谢衍前脚刚回到望北书斋,后脚谢绾就跟了进来,“三哥哥,上次你给我的书都背完了。”
谢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