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走了几步,她脚步很轻,只是地上有些落叶,走动间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响。她只是走了几步,杜疼的房间便有了声音。
冬树一扭头,便看到杜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穿着淡黄色的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
太阳尚未升起,只在树缝间隐约透出些橙红的光来。夜晚的凉风颇为冷酷,还没有被这点子暖意而融化。
冬树站在院中的树下,微微的一点光芒洒在她脸上,在她向来波澜无惊的眉间留下一点亮光。
而杜疼站在屋檐下,沉沉的夜色将她整个人都浸在昏暗中。
“冬树……”杜疼犹豫着开了口,她变成了一个被生活折磨过、已经认了命的中年妇女,再也找不到昨日的那点冲动。
杜疼看着冬树,她想说,不然就算了吧。
冬树站在前面,看着杜疼开了口。
她平静地说:“疼疼姐,你说拍这个戏需要多少钱啊?”
冬树认真地盘算着:“我应该还是能找到一些人来演戏的,像是三公主,我已经想到了让谁来演。”
“至于钱,”冬树说:“没问题的,不过我们需要提前算一算,我这边有些积蓄,如果不够,也能有别的法子。”别的法子,自然是她的弟弟妹妹了。
但杜疼并不知道她说的别的法子是什么,她看着冬树,眼睛又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我们得把剧组筹备起来,灯光师摄影师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我这边不太好找,看疼疼姐那边有没有资源吧……”
冬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现在同样用这种表情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
“你说得对,疼疼姐,我们两个要拍出来最好的电影。”
已经变成成年人的杜疼现在返老还童,她被冬树话中细致的计划惊住,有些手足无措,一下子便放弃了昨夜里那些“算了吧”的想法。
“我……我能去找工作人员……”她结结巴巴的说:“至于钱,我这里也有些。”
“只要给我的孩子留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其他的我都可以拿出来。”
太阳终于升起,同样地照射在了杜疼的身上。她们对视着,两颗经历了很多、有些开始变老的心,坚定选择了自己奔赴的方向。
那么多人
冬树和杜疼在剧组又待了段时间, 等武打戏份结束后,冬树便要离开了。
杜疼之后还有些工作,比冬树晚些离开。
她们两个已经商议了很多次, 冬树回家后便开始了之前定好的计划。
首先是钱,杜疼其实没多少钱,孩子年纪也小,冬树不打算让她出钱。冬树之前拍戏挣了一些钱, 她已经很久没看银行卡余额了,现在一张张地查询里面还有多少钱。
其实清卉的片酬也都放在冬树这里,但冬树没有动她的卡。
冬树和杜疼心里有数。
她们两个这次算是为了理想奋力一搏,但中间有无数难处。杜疼名气不大,没人为她的战争剧本买单。
而冬树在圈里被封杀,这片拍的过程艰难, 等拍好之后, 杜导和那群人一发话,到时候可能宣传都难,更别说在影院的上映了。
她们想做的这事, 可能就是无用功。
但冬树还是想做, 因为剧本真的很好, 杜疼选择了一些鲜有关注的人物。历史课上老师总说英雄人物是岁月长河中的明珠,而杜疼选择的便是这条长河中的泥沙。
泥沙沉在河底, 暗沉着从不发光, 但铺垫成了这条长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冬树真心地想让这些故事、这些人物呈现在屏幕上,讲述着那时候的一切。
这个剧本,如果她们两个不拍的话, 那便无人去做这件事了。所以她们就不考虑之后怎么办, 不考虑宣传怎么办, 不考虑怎么在电影院上映,现在只专心将它拍出来。
冬树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成了一个彻底的穷光蛋。
但还是不够,古代战争片的成本高,在杜疼的预算中,冬树这些钱远远不够。
冬树犹豫了挺久,最终打了既生的电话。
“既生,”她谨慎地问:“有个不太划算的投资,你愿意考虑吗?”
冬树在电话里说得一清二楚,她说自己和杜疼都没什么经验,说自己被圈内封杀,电影上映盈利的难度大,说了一切风险。
但既生立刻给了回应:“多少钱?”
冬树说的那些风险,在一个成功的商人看来,都是需要再三考虑的投资范畴,但那是姐姐想做的事情。
就这一点,既生便愿意将自己的大半身家全部投入。
他做了很多事情,挣了很多钱,费心搭了很多人脉关系,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顶尖厉害的人物了。
但在一切的最开始,他只是想让姐姐和妹妹生活的能好一点而已。
既生做过影视投资,他在心里计算着姐姐这次需要的资金,但冬树开了口,却是一个出乎既生意料外的小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