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双好腿的话,他也想下去跟着姐姐走路,还能帮忙拉车。
他多么想做个有用的人啊。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他有些记忆了,所以懂得多,也更加害怕。他有些怕,怕自己被姐姐抛弃。
他隐约记得,之前自己是有另外一个家的,但在模糊的火光中,他失去了所有。
有时候,小草觉得说不定那些记忆是一场梦,但他又清晰地记得一些食物的味道,那都是奶奶没给他们买过的东西。
松软的、白色的、甜蜜的如同云朵一般的糕点,黑色的、但仍然是甜蜜的硬块块,这是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奇妙食物,所以小草很确信,自己应该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孩子。
他被捡来的时候,妹妹和姐姐都在了。
这个家,也许只有他是外来者。
因此,小花可以无忧无虑,当个快乐的小傻瓜,但小草心事重重,他悄悄在板车上坐好,握好自己的拐杖,谨慎地看向四周,他要变成更有用的人才好。
冬树刚开始拉车有些累,但她很快找到了窍门。他们走的下坡路,车上的东西比她要重,车子时常微微扬起,在扬起的时候,冬树便借助板车的力,将整个身子都压上去,脚下悬空,向前飘荡一段距离。
冬树体重小,倒成了一件好事,这段下坡路走得甚至比平常村里人走得更快一些。
等到林中的日光开始泛黄的时候,小花坐在板车上喊起来:“我看见路了!”
她的描述有些贫乏:“大路……好大好大!”
小花生怕哥哥看不见,热情洋溢地介绍:“这样看,很大!”她将手往两边伸展:“这样看,也很大!”
小草瞅了瞅她:“那应该是长。”
那是一条很宽,也很长的路。
“那不是很大很大,”小草说:“那是又长又宽。”
但小花已经听不到了,她快乐地叫起来:“姐姐,是不是到大城市了?”
看到盘山路的时候,冬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林子里过夜了。她听到小花的问话,虽然冬树也没见过大城市,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是。
“不,这只是通往大城市的路。”来自古代的冬树告诉现代的小土包子。
小花不管,她激动起来,伸着手喊叫。
盘山路上有车呼啸而过,小花敬畏地看着远去的车辆,她心中的喜悦参杂进了一点点忧愁:“我们……没有钱钱……”
小草拍了拍身边的蘑菇:“我们有蘑菇。”
但蘑菇并不能当钱花。
冬树推着板车,站在路边对着远来的车辆招手。大多数车都呼啸而过,司机们见惯了路边求助的人,有些是要钱,有些是蹭车,他们出门也都是挣辛苦钱,管不了太多。
偶尔,有车会停下。副驾有人伸出头来问:“你们做什么?”
冬树仰着头:“我们想搭车,去蔚市。”她指着车上两个眼巴巴的孩子:“我带弟弟妹妹去投亲。”
她生怕拒绝,赶紧接上下一句:“我们摘了蘑菇,全都给你,算是路费。”
但司机车上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给三个孩子,蘑菇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不值得让他们专门去收拾货物。
司机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继续出发了。
小花一直笑着的小脸慢慢垮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扯了扯冬树的衣袖:“姐姐……”
冬树盯着马路,觉得不是个办法。
她向来喜欢公平交换,收获和付出应当是匹配的,所以她对司机说,自己想用蘑菇换一趟乘车。
她知道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很凄惨,但她不想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于是她用被子将小草的腿遮住,不让别人看到小草是个残疾的孩子。
但现在很明显不行了,天色有些发黑了,经过的车也越来越少,他们耽误不起了。
她必须要用上一些公平交换之外的办法。
冬树看了眼弟弟妹妹,终于开了口:“待会再有人停下,小草就把被子掀开,小花也装出来很冷的样子。”
冬树很担心这会不会对两个孩子的心理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小花和小草都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她还想解释两句,但这时候,远方又来了一辆车。
冬树伸长了胳膊,甚至还向前几步,这是在冒险,但若是更晚的话,那些大车更加看不到他们三个了。
冬树已经站在了白线之内,大车司机被吓了一跳,紧急刹车,骂骂咧咧地开了车窗。
“要死啊!”一个很是壮实,满脸凶相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愤怒地骂冬树。
司机被吓了一跳,口不择言:“没爹娘管的啊!要死别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花记得姐姐的叮嘱,刚想装出一副很冷的可怜样子,现在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姐姐,眼睛里就啪嗒啪嗒地开始落泪了。
男人被惊吓了,忍不住骂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