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众公府下人全都是差不多的神态,镇国公府与南楚人结仇深重,已很难解开了,大皇子又有一半南楚血脉。
金陵和公府的侍卫长袁武颇有交情,也知道对方是个直性子,到底来的是位皇子,他担心袁武得罪了萧煜,以后没了镇国公府撑腰,袁武怕是会不好过,于是便打算亲自出去一趟。
小太子也听到经过,他站起身:“还是孤去吧。”
“皇兄也是关心皇姑祖母,他应当也没想到皇姑祖母会走得如此突然……孤去劝他。”
金陵松了口气,太子能出面自然再好不过,只小太子刚走了两步,后头林之南也站了起来。
金陵与小太子都下意识回头,就见林之南依旧披头散发乱糟糟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抬步往外走。
“南……”
小太子抿唇止了话头,与金陵对视了一眼,两人跟上了她。
来汇报的小侍卫和其他一众下人们都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个形容古怪的小孩是谁,但看得出金侍卫和太子殿下都分外看重她,尤其是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几乎所有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那是南境出事之后,从宁阳城送来的,他们家小郡主的东西。
它为什么此刻会穿在这个孩子身上?
她原本跟着太子殿下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是个男孩,但此刻她穿着那件骑装,又披散着头发,却让人依稀辨认出,这明明是个瘦弱的小女孩。
再看她的年岁,以及那眉眼形状,不少镇国公府的老人们都在心中产生了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一群人安静跟随在林之南的身后,外头的大雪越下越大,但整个公府都极度的安静,穿过回廊时,安静的只能听到脚步声与雪落下的声音。
到得府门口,他们就听到了争执声。
“袁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大殿下的门,还出言不逊!”
“卑职已经说过了,镇国公府今日不便迎客,大殿下最好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互相找不痛快!”
“袁大人——”
“大殿下,请不要再让卑职重复了。您若今日当真想要进这府门,也行,烦请拿出圣旨或者御赐腰牌,届时卑职自不敢再行阻拦,若是没有,那就请吧。”
“……”
听得出,这袁武是半分面子都没给大皇子留,金陵远远听到这对话就觉得不太妙,到了门口一看,果然,大皇子由下人打着伞站在雪中,脸色难看得很。
金陵正欲开口,却见林之南小小的红色身影已经顾自迈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她站在公府高高的石阶顶,很平静地说:“让他们进来。”
沙哑的童音让两边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她,萧煜原本没认出披头散发的林之南,直到看到小太子撑着伞匆匆赶过来给她遮到头顶,这才愕然地发觉这个面无表情的红衣小女孩竟是原先跟在太子身侧的那个古怪小伴读。
袁武看到那身红衣就想发火,谁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他们已故的小郡主的衣服,更是被老夫人天天抚摸摆在床头的珍惜之物,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竟然私自拿出来还让个小孩穿上身?!
但他随后看着这孩子乱糟糟头发间露出的那双乌沉沉的眼,却又觉出了几分熟悉,还有那古怪的沙哑的童音,他只听到过一回,就是一个多月前公府派粥时候遇到的那个小乞儿!
可那不是个男孩么?后来他们再派粥的时候都没有再见到过他的身影,他还猜测这孩子可能真去了沐清观,不然这样寒冷的天气,一个小乞儿估计是挨不过去了。
但此刻,那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小乞儿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还由太子殿下亲自撑伞陪伴,由金侍卫跟随在后,甚至穿着他们小郡主的外袍。
他、她还是个女孩……是个,和他们小郡主年龄相仿的女孩。
袁武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呆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之南没看他,而是望向已经收敛了神色的大皇子:“老夫人刚刚已经去了。”
大皇子怔住,脸色有片刻的苍白。
林之南又看袁武:“让他们进来。”
袁武下意识要反驳。
“可他们是南楚人!”
府里有其他人忿忿出声,“就是南楚人害得我们公府家破人亡!怎么还能让他们进来污了老夫人和王爷他们的在天之灵!”
“就是!凭什么?!”
“闭嘴!”
金陵转头喝道,下人们住了嘴,但望向大皇子他们的眼神依旧充满愤恨。
其实不难理解,镇国公府的人,基本都有亲人在南境军中,宁阳城的灾难不仅带走了平南王一家,也带走了很多他们的至亲。在他们眼中,不论是巫族还是南楚人,都是仇人,而此刻仇人的代表却在他们老夫人刚刚闭眼的时候强硬要求闯入,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与耀武扬威吗?
“镇国公府的仇人不是南楚人。”
林之南对袁武说,“让他们进来。”
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