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屋顶上。
直等傅准消失之后,卷轴才滚到了太子面前。太子将其拿在手中,便指着对面故作惊诧,说有个青衣人袭击了傅准。
工部所有人出动搜寻前后库房,继而封锁衙门,彻底寻找。可此时傅准早已离开,即使出动了再多人,在工部内自然搜索不见。
而太子也在一片忙乱之中,趁机在袖中调换了卷轴,出示事先准备好的横断山地图,表明那是傅准刚刚传过来的普通卷轴,消弭掉所有痕迹。
真相大白,阿南转向韩广霆,问:“如何,傅阁主都坦诚相告了,你这个当舅舅的,也该审时度势,将一切和盘托出了吧?”
皇帝目光始终定在韩广霆身上,他一贯威严的声音,此时也终于带上了不敢置信的微颤:“难道你……真的是道衍法师,三年前,你,并未圆寂?”
事已至此,韩广霆闭上眼睛,终于抬手揭去脸上□□,叹道:“万万没想到,今生今世还有以真面目与陛下相见的一日。”
面具下的面容,清癯沉静,与他松形鹤骨的身躯正相配。
皇帝瞪着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分不清是震怒,还是惊愕:“朕与你亦师亦友,一向敬你护你。你是靖难第一功臣,朕在最艰难时,你一力扶持,朕在登基之后,也给你最高的礼遇,可原来你……你竟然是龙凤帝的遗孤?”
“不错,我正是六十年前,被你们朱家的祖先赶出海外,不得不放弃了天下的龙凤帝长子,韩广霆。”他微微一笑,傲然道,“若不是你们朱家先祖当年对我下手,导致我娘带着我远遁海外,远离中原,这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皇帝喝问:“所以你四十年后重回陆上,挑动朕造反,又在此时兴风作浪,要借此机会颠覆我朱家天下?”
“不然呢?既然你家对不起我,那我也要让你们这个皇位坐得不愉快!”韩广霆淡淡道,“而且,我回来得正是好时机。我看准了陛下你野心勃勃,自然不能久居人下;我也看准了简文年少气盛,一上台便要对叔伯下手,尽失人心;我还看准了,世子肯定会成为太子,而最终能接替天下的人,定是皇太孙朱聿恒……”
他的目光,从上至下地打量着朱聿恒,眼中有欣赏,也有恨意:“当年燕子矶前战场上,第一眼看见太孙时,我便知道他聪明伶俐,三岁便有定鼎天下的帝王之姿……”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一起落在朱聿恒的身上。
“当年邯王与我出营迎候,太子因为跟随粮车一路颠簸而来,身体又太过肥胖,在辕门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当时邯王大笑道:‘前人跌跤,后人觉醒。’太子狼狈不已,知道他有超越自己,占据前位的意思。然而太子讷言,一时说不出话回击,就在此时,太孙殿下在后面大声应道,‘更有后人在此’!”
二十年前的旧事,听在众人耳中,依旧足够震撼。
阿南不由咋舌,贴近朱聿恒问:“那时候,你好像才三岁吧?”
“年仅三岁的孩子,当时竟然就有这样的见识,寥寥数语便镇住了自己强悍的二叔。邯王的脸色憋成了猪肝色,再也无法出声,老夫在旁也是错愕不已。”韩广霆亦不由感叹,“邯王因此一直对你心存芥蒂,不过你又何惧呢?你自小聪慧无比,无论是脑子、身手、天资,皆是举世罕见,别说你的祖父,就连我,也是恨不得你生在我家庭院,做我子弟……”
可惜的是,他却是朱家的后人。
“我知道你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也知道搅动天下的机会,或许就在你的身上……”
…… 亿万斯年(4)
那时候,距离阵法的发动还有二十年,而韩广霆已经选中了,二十年后启动阵法、颠覆天下的人选。
靖难之役已经打了三年,局势正在最为艰难之际。因为北方各个重镇难以攻下,而幽燕这边的兵力及粮草也已经接续不上,因此在道衍法师建议下,燕王决定将战线收缩转变,从‘燕王对抗天下兵马’转为‘叔叔抗争侄儿的家事’。
燕王率领最后一批精锐南下,因为靖难成了皇帝家事,各地基本没组织起太大的抵抗。而燕王次子更是屡立战功,俨然成为了最大功臣。
但到了长江边上,直逼南京之时,朝廷终于召集了五十万大军,在燕子矶摆开阵仗,要与他决一死战。
无论从兵力还是局势、地形来看,朝廷都是必胜无疑,而燕王这边,则是必败的局面。
燕王驻兵长江北岸,夜夜焦虑,接连梦见自己的孙儿。
于是他修书,询问自己最牵挂的孙儿现下情况如何。
因为战局的艰难,更因为弟弟的表现让世子觉得岌岌可危——毕竟,他听父亲身边的人传来过消息,在一次大胜之后,父亲曾拍着弟弟的肩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努力啊!
当年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教训,自然令他警觉。于是他痛下决心,带着父亲最爱的小孙儿南下,借着运送粮草的机会,冒险将他送过来,让父亲放心,也让自己放心。
而燕王抱住自己玉雪粉团般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