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老人捋须道:“只是送王女过来,未必就是与太孙结亲的。”
“那不然呢?论年纪,难道她是入当今圣上的宫闱吗?论身份,难道她过来下嫁朝臣?论排场,怎么看都是两国通好的架势!”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纷纷点头称是,认为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阿南喝着茶,剥着手中蚕豆望着窗外垂柳,只觉堂内太过喧哗了,她这么爱热闹的人,心口也升起了些许烦躁。
“不过,皇太孙娶北元王女,这没有先例,也不太可能吧?你们难道忘了当初秦王妃的事儿?王保保一世英雄,可他妹妹嫁给秦王后,还不是被送到外宫去,连面都懒得见?”
“那不一样嘛,听说那位王妃连汉话都不会说,和秦王怎么会有感情?如今北元已经被圣上几次北伐打服了,送来的王女肯定熟悉我汉家文化,只要肯好好守规矩,以后边关宁静,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岂不是一桩大好事?”
众人顿时纷纷赞成,那位常年在边镇来往经商的大叔甚至开始畅想常年开关贸易的好日子了。
阿南慢慢喝完了茶,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起身往外走。
她心里有点懊悔,不应该点这味渴水的。
老板娘这次的橙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酸溜溜的……
辞别了祖父,朱聿恒怀着重重心事来到驿站,问明了阿南的住处,拐过走廊敲了敲门:“阿南?”
里面传来阿南轻快的声音:“阿琰,快进来。”
朱聿恒推门而入,谁知双脚刚迈过门槛,只见面前黑影一晃,一条人影便向着他袭来,直取他腰间的日月。
他下意识一旋身,避开对方的来势,正要反击之际,抬头看清了面前的人影,居然是阿南。
毫不迟疑,他便垂下了自己的手,任凭流光飞闪,腰间日月被弧形光点缠住,一拉一扯之际,脱离了他的身体,被对面的阿南牢牢握在了掌中。
“阿琰,你这可不行啊,连自己的武器都看守不住?”
朱聿恒望着她狡黠笑容,扬了扬唇:“这是你为我所制,拿走也是理所应当。”
阿南慢悠悠地在椅中坐下,散漫地盘起腿:“是吗?那我可真拿走了,而且,我还要把它给拆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一挑一勾,精钢丝串联的莲萼顿时松开,所有珠光玉片散落满怀,无法收拾。
朱聿恒略带诧异地挑挑眉,却并未出声。
“真的不急啊?”阿南见他神色如常,终于笑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束银白丝线,在他面前一晃,说,“逗你都无动于衷,真是不好玩。喏,我拿到天蚕丝了,替你做个真正的‘日月’。”
“天蚕丝?”那丝线轻如棉絮,入手沁凉坚韧,朱聿恒诧异问,“你在京中,哪里寻来的天蚕丝?”
阿南手下不停,将精钢丝撤换成天蚕丝,随口道:“我和金姐姐碰头啦,给她送药膏时她转交给我的,说是傅准之前交给绮霞的,绮霞知道金姐姐要北上,就让她带过来了。”
“傅准?”朱聿恒显然没料到是他,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是啊,想不到吧?不过傅灵焰传下来的东西,也只有他能这么快拿到了。”阿南悻悻说着,专注地将玉片挽系调整好,又处理好残缺的玉片。
十指飞快穿梭,转眼已经将玉片理好,她手指收束间所有天蚕丝瞬间收缩,迅捷地缩回莲萼之中,形成了一个月牙包裹圆日的造型。
天蚕丝顺滑无比,玉石月牙围绕着夜明珠疾转,珠光玉气不可逼视。
“比之前轻了好多,而且用起来更为顺滑,最重要的是,再也不会伤到你的手了。”阿南满意地试着将它旋转了一圈,交到朱聿恒的手中,“可惜有两片已经无法使用了,如今剩了六十四片。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八六十四,这也挺好,你使力的时候还能更为均衡。”
朱聿恒接过来,入手果然轻了很多。他的手轻轻一抖,让那些珠玉薄片在他和阿南的周身旋转了一圈。
玉片笼罩住他们,如同花蕊轻颤,丝线尽头的蕊珠灿烂无比,转瞬间盛放又尽收归他的手中,比之前更为迅疾与轻巧。
“还有你的手啊,之前被精钢丝割了许多小口子出来,我刚去配了些生肌去腐的药,和你给我的祛疤药混调好了。记得要每天坚持涂抹,不许毁坏了你的手!”阿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又拉过他手,教他如何涂抹按摩。
朱聿恒低低应了,垂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日光斜穿过小窗照在他们身上,她仔细地帮他按摩手指,在日光下淡淡生辉的,不止他的手,还有她隐在睫毛下专注的瞳眸。
她低垂的面容上映着日月的珠玉光华,偶尔那些光也似乎映入了他的胸臆,让他的心口跳得既轻且快,乱了节奏。
明日便要出发,叵测的前程显得这一刻的安宁尤为珍贵,让他放任自己在这午后的日光中沉沦了片刻。
在她轻柔的按摩中,药膏被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