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明所以的纠结情绪,让她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必自责。此人城府极深,我若不是在三大殿中见过他一面,或许也要被骗过去了。”竺星河说着,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只盯着远处海天相接处,低低道,“只是……可惜了。”
可惜,没能趁机杀了他吗?
阿南只觉心口微寒,忍不住嗫嚅道:“可是,二十年前他才刚刚出生,老主人出海时,他也才三岁……”
说到这儿,她看见竺星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一贯的温柔中透出微寒的意味。
她咬住了下唇,不再说话。
而竺星河轻叹着摇了摇头,说道:“阿南,他兴师动众设下圈套,还亲身上阵潜伏在你左右,实则是做足了完全的筹划。果然,连你都被他欺瞒了。”
阿南没有回答,只问:“之前,在三大殿檐角之上,被他射了一箭的……真是公子您?”
“嗯,我接到蓟承明的消息,知道当日或有动静,于是便潜入宫中查看。谁知朱聿恒机警异常,竟察觉了我的藏身之处,立即便要置我于死地。我虽险险避过,但……你送我的蜻蜓,却因此而遗落了。”
阿南抿唇不语,心想,不但你的,连我的蜻蜓,也落在他手里了。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脱口而出:“所以公子早已知道三大殿会起火?”
“嗯。只是蓟承明并未告诉我顺天地下的死阵会发作那么快,好险当时他并未引燃,否则不但是潜进去查看情况的我,当时在城内治伤的你,怕也是在劫难逃。”
阿南望着公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冰冷的感觉,让她四肢百骸都僵冷下来。
她心想,你我没事,可城内的百姓呢?
公子知道地下死阵引发之时,便是全城百姓覆灭之日,可他只是选择了提前离开京城,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而后悄悄地潜入宫中,亲眼去看仇敌遇难,或者是……以防万一,需要他出手。
若不是那一日阿言发现了檐下公子的踪迹;若不是他射出那一箭让公子退避,恐怕蓟承明未必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地下死阵会提前被引燃,她和阿言,也永远没有下地去破阵的机会……
京城近百万的百姓,都已经葬身于九泉之下。
背后的毛孔在一瞬间张开,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公子见她神情大变,问:“怎么了?”
阿南慢慢抬头望着公子。蔚蓝海天之上,他依旧白衣如雪,风姿如神。这是她五岁那年看见的少年,如神仙般降临在她濒死的那一刻。
他手中撑起的那把仙阁楼台明黄伞,曾是她十几年来梦寐以求的遮蔽。
可现在,她仿佛忽然才想起来,那把伞其实早已经褪色残破了,在公子被尊奉为四海之主的那一刻,它被清理出来,丢弃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公子俯头望着她,那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样:“你可是在怪我,没有及早通知你?”
“不……我是觉得,公子不该以身犯险,这种事交给我就好。”阿南迟疑道,“毕竟连蓟承明也不知道,那个地下火阵如此危险吧,万一发动,后果不堪设想。”
“是我疏忽了,以后这些与机关阵法有关的事情,我会先与你细细商量过。”公子微笑道。
阿南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看着公子温柔的笑意,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多了。
毕竟,公子还命她前往黄河边保住堤坝,以免造成生灵涂炭呢。只可惜她的手已经回不到过去,以至于差了那么一点点,失去了挽救的机会。
他是她心怀苍生的公子,是将她从小养护到大,又带她平定海盗、靖海平波的公子,她怎么可以因为他一时考虑不周而误解他。
她收敛了心神,与公子细细商议起前往渤海后如何行事。
忽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唿哨,后方的船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两条船并行之时,搭出一块跳板,冯胜笑容满面地先走了上来,招呼后方一个少女跟上自己。
那少女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一身浅碧衣裳,顺着颤巍巍的跳板走来,袅娜的身姿似一片轻云要被海风卷去,令人顿时心生怜惜。
阿南生性最爱美人,自然多看了那个少女两眼。
她肌肤莹白,笑靥如花,虽然在海上不施脂粉,松松挽着的发髻上也没有任何装饰,但那动人的容光仿佛足以照亮周身一切。
“方碧眠?”阿南不由“咦”了一声,诧异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伤好了?”
“多谢南姑娘关心,已经不碍事啦,说起来,我还没谢过您之前对我的救助之恩呢。”方碧眠朝她抿嘴一笑,将托盘放在她床头,殷勤询问,“南姑娘,鲍鱼煨海参可还能入口吗?这两样都大补元气,南姑娘吃了必定能长足精神的。”
阿南忙端起碗向她道了一声谢,看向竺星河。
他随口说道:“前日冯叔去应天打探消息时,在水中救起了方姑娘。”
方碧眠抚着自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