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
可箭如飞蝗,哪是这么轻易可以全部避开的,只听得两声低呼,有两个士卒已经中箭。
“原来……箭矢的意思是这里有暗箭埋伏!”诸葛嘉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士卒背起受伤的同袍,向后撤退,顺着干涸的河道奔回。
几人退出黑色的凹地,嗤嗤声依旧不绝于耳。
他们躲在河道之中,一个士卒撕下衣摆,按住伤者的箭杆,一下拔出,然后倒上伤药,替他包扎。
在旁边的葛稚雅一眼瞥见那伤口,立即将士卒的手打开,用松明子一照伤者臂上伤口,闻到那隐约的臭味,顿时脱口而出:“箭上有硫磺硝石,这是火箭!”
仿佛在验证她的话语,那些从天而降的箭矢虽然开始零散下来,但它们落在地上之后,擦着黑色的煤层划过,白烟随之燃起。
脚下有些地方煤粉松散,火苗落地不久即燃烧起来,周围簇簇火苗腾起,映照得周围如同幽火地狱。
朱聿恒对诸葛嘉道:“把受伤将士送出去,立即救治。”
“是!”诸葛嘉自然不会离开,吩咐下属背起受伤的士兵往外撤去,又请示朱聿恒,“我营左军有熟知地下岩层之人,属下已让他们出去后立即召其进内。其余或有需要的,还请提督大人示下?”
朱聿恒看向阿南,想问问她要准备什么东西。
却见阿南脸色忽然大变,转过身竟向着起火的中心点奔去。
朱聿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道:“危险!”
“不能让这些火引燃煤炭!”阿南一指面前这蔓延无边的黑色煤矿,面罩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沉闷,却掩不住其中仓皇:“这些箭射下来,不是为了杀我们的,而是,要引燃这大片的地下煤炭,使上面整座顺天城,化为焦土!”
幽燕长风(4)
森冷的汗,从所有人的背后冒出来。
一个人,可以布置下什么样的阵法,让一座近百万人的城市,须臾间化为乌有?
在进入地道之前、甚至就在那些箭矢射下来的前一刻,他们都还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哪个阵法,拥有这样的力量。
但如今,他们看着滚滚的大片浓烟,看着已经开始灼烧的煤屑,相信了。
这地下的煤炭深厚如海,绵延不断,怕不有亿万石之多。这么多的煤一旦被引燃,必将持续燃烧几年、甚至几十年,顺天城将就此化为一座火窟,再也无法保留任何生机。
“让伤员们立即出去。”朱聿恒盯着面前腾起的火苗,那一向淡定沉稳的嗓音,也在面罩后显出一丝微颤来,“上去后,禀告圣上,尽快疏散京城所有人,一个也不能留!”
诸葛嘉早已无法维持那清冷的眉眼,他看看那已经开始烧起来的火,再看看朱聿恒面罩后决绝的面容,单膝跪地拜求道:“请提督大人先行离开,此地交由属下等应付!”
朱聿恒没回答,转头便朝着火海而去,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锦缎华服。
诸葛嘉起身追上去,声音失控,以至于听来有些嘶哑:“提督大人,此等险地,万万不能久留!”
“下来之时,我就已抱了必死之心。”朱聿恒的脚步顿了一顿,声音反倒沉下来了,“人固有一死,但至少,可以选择死得有价值些。”
“可您肩负重任,还要为圣上分忧、为社稷谋福啊!”
“圣上会理解的。”朱聿恒说着,抡起手中银线暗花的锦衣,扑打向了离他最近的一簇火苗。
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身影,诸葛嘉只能令下属立即带着伤员出去求援,然后他也学朱聿恒的样子,脱掉外衣,扑打地上的火苗。
下面的火在燃烧,周围的箭矢依然根根射下。
朱聿恒刚刚灭掉一簇火苗,火光中只见一点锐光闪现,一支箭正向他迅疾射去。
朱聿恒正弯腰拍火,根本无法调整身体来躲避箭矢,仓促间只能抡起衣服,要将它拍落。
可那疾劲的暗箭,怎么会害怕区区一件衣服,眼看就要穿透锦缎,直插入他身上。
只听得破空声响,流光乍现,是正在关注他的阿南,抬手间以流光将那支箭勾缠住,倏忽间将其撩开,反手一挥,射回了岩壁去。
朱聿恒转头看向她,而阿南朝他点了一下头,说:“安心,这些箭交给我!”
她手中的流光快捷如风,将射向他和诸葛嘉周身的箭矢一一勾住甩出。
见此情形,就连一直缩在河道边的楚元知,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开始帮他们扑打火苗。
毕竟六十年的机括,射不多久,箭矢数量开始零落,势头也早已大减。但煤洞如此巨大,她能护住的仅是他们身边一部分,更远的地方,即使已经燃起半人高的火焰,也无力顾及了。
而葛稚雅,看了看上头还在零星下落的箭矢,又看看那些顽固的火焰,站在河道边冷笑道:“白费功夫。煤炭燃的火,可比普通的火热多了,你们这点小打小闹成什么气候?”
听她这么说,阿南收了手,回头盯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