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害怕恐惧就更深一层,因为我知道……我离抛下一切与安儿去塞外放牧的可能性,也越来越远,渐至不可能了……”
二十一年前的这场大火,火焰早已被扑灭,死者也早已从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消退,可卓寿与卞存安惨然相望,却似那片火海一直蔓延在他们的心上,无法熄灭。
“而葛稚雅,她成了卞存安之后,确实一直隐藏得很好,直至她成为王恭厂的厂监,我才真正地佩服起这个女人来——她用了二十一年,终于站在了自己当初想要的位置之上。而且,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将自己保护得彻彻底底,没有一个人关注怀疑。”
“确实。”就连朱聿恒,也不得不承认葛稚雅的机敏绝伦。他曾多次与葛稚雅接触,却从未察觉到她是个女人,甚至,因为她刻意营造别人对她的厌弃,连探究她的念头都没有过。
而阿南看着面前这对二十多年的同命鸳鸯,有些同情地问:“对了卓大人,其实我一直想问,您和卞公公白头偕老当然可以,但是子孙满堂……这,好像不太可能吧?卓晏是谁的孩子?”
卓寿木然道:“我和安儿回顺天‘成亲’不久,就被派往边境小卫所戍守。那里不过寥寥几十个守军,要瞒过别人耳目是很简单的。我在偏远的村里花钱找了个女人,勉强让她怀上了,安儿假装怀孕,十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孩。我爹娘见卓家有后,大喜过望,等晏儿稍大点二老便接回顺天亲自抚养,把他宠成了那纨绔习性……”
“阿晏挺好的,个性单纯善良,他会平平安安的。”阿南说着,看向朱聿恒,似是在期待他的回答,“你说呢?”
朱聿恒见她眼中尽是期待,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他居然应了,卓寿忙拉着卞存安,一起向朱聿恒磕头,说道:“多谢提督大人恩典!”
朱聿恒道:“你虽犯下大错,但这些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功劳赫赫,究竟如何处置,相信朝廷自有公断。也希望你能与共犯抓住机会,将功抵过,我定会请圣上善加考虑。”
一听可以立功补过,卓寿喜出望外,斩钉截铁道:“请提督大人示下,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雷峰塔落成开光大典,选在六月廿八。
杭州城的百姓,提前几天沸腾了。因为在六月廿五那一天,应天都指挥使要护送夫人棺椁进入雷峰塔,让大德高僧先行念经祈福三日。
而沾了这个光,其余大户人家,若有未安葬的亲人,也是纷纷寻找门路,想要送灵位祈求入塔,沾沾佛光。
阿南上街打探消息,果然听到无数人的话题围绕着这事打转。
“哎,这位卓夫人不是全江南女子都艳羡吗?嫁过去不久公公就封了侯,丈夫步步高升不纳妾,儿子听说也进京当官了!”
“可惜啊,听说她死于冤鬼索命,死相可惨了!卓大人这般爱妻的人,自然怕她在泉下受难,因此恳求金光大师开了善门,在雷峰塔做一场大法事消厄解难。”
阿南最爱热闹,一见众人讲到这些神怪之事,当即就点了盏红豆渴水,坐在茶棚听起八卦来。
“所以说女人啊,嫁对了人就是一辈子享福。”卖茶的婆子听客人们说得热闹,一边捣红豆一边插嘴道,“这排场,啧啧,金光大师率众在雷峰塔念三天三夜的佛经超度!这别说区区恶鬼了,地藏王菩萨怕都可以成佛了!”
“别说卓夫人了,就连她父母也跟着鸡犬升天啦!”有消息灵通者,神秘兮兮地向大家宣布,“听说啊,卓夫人的父母,在流放途中双双去世,葛大始终没能找回来。卓大人一听,当即命手下将当年埋骨的山头彻底深挖了一遍,终于在土中筛出了葛夫人的耳环,找到了他们的遗骨。你说,要没有这样的好女婿,那葛家二老,不就是曝尸荒野的命么?”
众人听得这过程,个个咋舌不已:“好家伙,那二十年的荒山野尸,怨气也不小啊。”
“手下把遗骨带回来时,夫人也不幸去世了,卓大人自然将亡妻连同岳父岳母的遗骸也送进雷峰塔去了,希望佛法能消厄解难,超度他们早登西方极乐。”
又有人笑问:“卓大人这么厉害,怎么不干脆把他们三人的骨殖埋进塔里去?那才叫千秋万代啊!”
“你这嘴怎么这么损啊?雷峰塔是镇妖的,你家愿意先人被压在塔下,永世无法入土为安?”
在热闹的议论声中,阿南喝完了渴水,和朱聿恒起身离开。
“卓寿说葛稚雅就躲藏在杭州,这满城纷纷扰扰的,应该能传到她的耳中吧?”
朱聿恒确定道:“就算不可以,卓寿为了立功,也会想办法的。”
“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阿南心情颇好,牵着头顶垂柳玩来玩去,“说起来,阿言你还真厉害,你是神机营提督,可卓寿也是应天都指挥使啊,又不受你的管辖。结果你一开口说话,这个怒目圆睁的将军当即就拜倒在你面前了!”
“他心里有鬼,因此怕事。”朱聿恒心口咯噔了一下,不知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便只以平淡的口吻答道,“而且我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