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敏锐,没有反驳,只说道:“有些事,不让他知晓亦是为他着想。”
“是么?我看卓晏对你挺讲义气的,而你为了查案,连他都可以算计?”阿南曲起手臂,将头靠在手肘上,那双猫一样的眸子亮得逼人,盯着他时,似乎可以摄取面前人的心魄。
朱聿恒垂下眼睫,将十二天宫轻扣在面前石桌上:“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必须的理由,连情谊都不管了,”阿南嗤笑一声,问,“难道不查清三大殿起火的案子,你就会死?”
他睫毛微微一颤,看着她的目光陡然波动。
“真的会死?”阿南看出他眉心难掩的阴翳,皱起眉头,“大家不都说皇帝对你很宠信吗?难道找不出凶手的话,他会处置你?”
她这简单的询问,却让他久久无法回答。
要处置他的,并不是他的祖父,甚至不是任何人。
其实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一步步走近他的死亡,从何而来。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阿南默认了他若不查清此事,便会被皇帝处死。不无同情地拍拍他的背脊,她朗声道,“怕什么!不就是三大殿起火案么?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说来给我听听,我就不信这世上有做不到的事情、查不清的案子!”
而朱聿恒抿唇沉默片刻,盯着她道:“若你真想帮我,那就告诉我,你把另一只蜻蜓,送给了谁?”
阿南笑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问题是我先问的还是你先问的?再说我送出去的蜻蜓,又关你什么事?”
朱聿恒静静盯着她,说:“送给了,你那个公子。”
阿南错愕地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问他怎么知道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怎么不怀疑我,反而怀疑我家公子?”
朱聿恒不管她如何回避,只直截了当切入:“是,还是不是?”
“是。但就算我送给公子的蜻蜓出现在三大殿火中,也不代表什么,他当时不在顺天,不可能潜入宫中。”阿南斩钉截铁,以不容置疑的神色道,“你把当晚的情况详细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探寻究竟,好洗脱我家公子的嫌疑。”
朱聿恒望着她,迟疑间,一时缄默。
这个鬼神般妖异莫测的女子,此时坐在他的面前,蒙着头顶树梢的淡淡浅碧光彩,令人感觉无比恬静。
这格格不入的冲突感,就像她明明该是危险万分的妖女刺客,却又在他潜入她家的时候,收住了即将划开他咽喉的那一道流光。
还有,在黄河激浪之中,她既然能摧垮他们所有的努力,酿成千里洪灾,又为什么要将他救起,并且不留任何痕迹地离去?
他至今也未能摸清来历与底细的这个阿南,他真的能将一切,和盘托出,托付给她吗?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阿南撅起嘴,不满道:“小气鬼,明明签了卖身契,却什么都瞒着我!你卖身不卖心!”
卖身不卖心……
这个女人,究竟能不能正经点啊?
朱聿恒别开头,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对她的思量,全都成了笑话。
“不说就不说,憋死你。”阿南走到楼梯上,又旋身对他说道,“我午睡去了,你想通了来找我——记住啊,你不跟我掏心窝子,我可懒得帮你呢。”
望着阿南消失的楼梯口,朱聿恒不由捏紧了手里岐中易。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卓晏来了,看着二层阁楼欲言又止。
朱聿恒知道他的意思,示意他随自己走出院子。
“是殿下要我们打探的人,行踪已经确定了。”卓晏随着朱聿恒往外走,低声说道。
朱聿恒的脚步顿了顿,问:“阿南的……公子?”
“是。他在灵隐寺后山的定光殿做法事,今天正是最后一天。”
只沉吟了片刻,朱聿恒便道:“去灵隐。”
下了宝石山,早有快马在等待。
沿着西湖岸一路向西南而行,夹道都是参天古木,风生阴凉。偶尔有山花在深绿浅绿间一闪而过,颜色鲜亮。
卓晏骑马随行,走了一段,却见朱聿恒放缓了马步,似乎有话要问他,但又许久不开口。
他不开口,卓晏就只能先开口聊些闲话了:“殿下,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朱聿恒将目光转向了他。
卓晏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说:“属下觉得,您要是看上了阿南姑娘的话,不如直接对她坦白身份。如今这般白龙鱼服,似乎妨碍殿下行事,束手束脚的,再说……”
“你想多了。”他冷冷打断卓晏的话。
卓晏尴尬地挠挠头,心说你跟她回家,和她同宿,她喊你小名“阿琰”,你还为了她神思不属,结果居然说我想多了?
不过既然殿下这么说,他也只能附和道:“是,我也觉的不可能……虽然吧她挺迷人的……”
朱聿恒神情冷漠,听若不闻。
卓晏赶紧闭了嘴,准备勒马退后两步时,忽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