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辛夷厉声喝止, 走去陈适面前:“屏风后是寝室,王妃与王爷的起居之地,你与王妃外有男女之别,内有姻亲之分!那是你能踏足的地方吗?陈公子饱读圣贤诗书, 学贯古今, 圣人就是教你这样罔顾礼教大防,做出这等无礼之事的?!”
辛夷一通抢白, 虽未骂人, 却句句都像在骂人。
陈适被她驳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屏风后跑出一只黑猫, 沈葭惊喜地叫一声:“奴奴!”
黑猫跳进她怀里。
沈葭抱着猫道:“陈公子,真不好意思, 我这只猫很淘气, 总是在房中跳来蹿去,不是碰倒这个, 就是踢翻那个,想必方才是它弄出的动静。”
陈适僵硬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在下不便叨扰,这就告辞了。”
他失魂落魄地离去。
沈葭简直惊出一身冷汗,绕到屏风后, 见沈茹也是满脸紧张神色,她刚想说话,沈茹就朝她猛打手势, 让她赶快出去。
沈葭脑子一懵,退出屏风, 见陈适居然去而复返,笑着道:“瞧我这记性, 忘拿这个了……”
他拿起那根拐杖,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屏风,再次走出船舱。
沈葭和辛夷对视一眼,过了良久,直到确认陈适不会再回来,她们才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怎么还来这一手?”
“他在试探你。”
沈茹从屏风后走出来,淡淡地说道。
沈葭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那你觉得,他看出来了吗?”
沈茹不太确定地摇头:“应该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辛夷蹙眉道:“这陈公子看着无害,心机竟然这么深沉,方才他在这里,我连大气也不敢喘。”
“那你还敢叫住他。”沈葭笑道,“做的不错,方才要不是你,还有奴奴,我看咱们就露馅了!”
辛夷苦笑:“那是王爷教我的,我也是照猫画虎,纸糊的灯笼罢了。”
晚间怀钰回来,沈葭向他说了白日的事。
“我们要不要将沈茹转移去别的地方,不然陈适再来一回,我也装不下去了,他……有些瘆人。”
怀钰道:“你这就合了他的意了,他正等着抓你的马脚呢,不必理他,他就算心有怀疑,也不敢搜我的屋子。”
沈葭想想也是,船上耳目太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目前让沈茹待在她的船舱才是最万全的办法。
“你们找得怎么样了?”
怀钰摇摇头:“毫无下落,想必是水流太急,被冲去下游了。”
见沈葭一脸忧虑,他又安慰她:“你别担心,尸体越晚找到,越对咱们有利。”
沈葭茫然不解,为什么是越晚找到越有利?难道不是尽快找到,让陈适相信沈茹死了才好吗?
大雨一下就是数日,漕河水位暴涨,两千多人沿河昼夜不休地搜寻,十五日后,终于找到了尸体,被水流冲去下游很远。
几名漕兵将尸体打捞起来,抬到淮安城外,搭起一座芦棚,作为临时停灵处。
沈葭也下船去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了怀钰为什么会说越晚找到越好。
那是具浮尸,被泡肿了,有中等程度的腐败,由于体内气体的滋生,死者双目怒瞪,口唇外翻,几乎面目全非,若不是她身上的衣物与沈茹的一致,手腕上那只白玉手镯也是沈茹平素戴的,就连沈葭看了,也认不出那到底是不是沈茹。
当尸身上的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陈适愣了半晌,双腿一软,趴在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伤心,几乎声嘶力竭,磅礴的雨声也盖不住那嚎啕哭声,听得岸上众人无不动容。
沈葭都分辨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了,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好像那具尸身真是沈茹一样。
有人好言相劝,当务之急是赶紧做场法事,将人下葬,入土为安,反被陈适推开。
“这不是她!”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眼血红,充满恨意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宛若疯子。
“这不是我夫人!不是她!你们都想骗我!你们休想骗过我!”
崔文升叹道:“陈大人,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丧妻之痛,好比肝肠寸断,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是能谅解的,但死者身上穿戴的衣饰与你夫人投水前的打扮一致,这是她的贴身侍女亲自指认过的,你又何必……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陈适的眼睛亮得惊人,咬着牙道:“就算死的是她,她也不会是投水自尽,而是被奸人害死的!我要验尸!”
众人闻言,便知他其实已经相信那死者是他夫人,只是不敢承认,或是不想承认。
崔文升一是可怜他,二是看在他与扶风王是连襟的份上,不想得罪他,何况死的又是王妃的亲姐姐,他也不敢马虎,沉吟片刻后,唤了个精干的长随,让他赶紧去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