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
听到沈如海准备动家法时,贾氏又急又怒:“这贼杀才,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也下得去手!我非将这事禀告给舅爷不可!”
辛夷忙道:“小姐无事,老爷最后还是没舍得动手,大小姐也在一旁劝呢。”
贾氏重重哼了声:“那当然了,她想做个贤良宽厚的样子给老爷看,小小年纪,有如此机心,果然是姨娘养大的妾生子。”
她斜睨辛夷一眼:“你可别被她骗过去了,要记得,你是姑娘这边的人。”
辛夷忙道自己不会。
贾氏又耳提面命了一通,让她好好伺候沈葭。
辛夷如今是沈葭跟前的大丫鬟,手底下掌管着十来个小丫头,她跟别的婢女都不一样,不是沈府的人,而是沈葭的舅舅从苏州采买来的,和沈葭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为亲厚。
辛夷恭顺地答自己知道了,贾氏这才回房休息。
她走后,辛夷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杜若又打起了盹,不免有些好笑,走上前去推醒她。
杜若眼睛都没睁开,就慌忙捂住双耳:“嬷嬷我错了,别揪我耳朵……”
睁眼见是笑吟吟的辛夷,登时愣了。
辛夷道:“你回去睡罢,今晚我替你守。”
杜若揉揉眼:“姐姐,你不困么?”
“我觉少,你快去罢。”
杜若到底是年纪小,听到辛夷这么说,便起身回房去睡了。
辛夷推门进了厢房,见床帐里的沈葭果然踢开了被子,便走上前去,重新替她盖好被子,又喂她喝了半盏茶。
俯身时,突然听见沈葭喃喃说了句梦话,似乎是在喊娘。
辛夷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状元
三月三,上巳节。
京中未出阁的女儿在这一日都要去寺庙上香,祈求来日嫁个如意夫婿,若是定了亲的,便可随未婚夫君一同出游,好在成婚前培养一下感情,以求日后婚姻生活美满和顺。
当然,为了女方的闺誉着想,一定要有年长妇人在场陪同。
陈适一大早便来了沈园。
他是延和二十二年的进士,殿试为第一甲进士及第第一名,也就是俗称的状元。
沈如海正是这一年的主考官,按士林规矩,他便是这一年所有录取进士的座主,陈适要对他执门生礼。
沈如海当年就对会试上陈适才思敏捷的表现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放榜一结束,就将陈适择为东床,为他与长女定下婚约。
殿试登科后,陈适被授从六品翰林修撰,留院研究经史典籍,跟着大学士们编纂实录、修史。
三年考满后,又迁翰林侍读,别看这个官职虽品级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多了,日后升迁机会有的是。
翰林院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与士子们交游往来,有利于培养陈适的政声,更容易积攒日后的人脉。
有晋一代,内阁辅臣几乎清一色由大学士充任,而大学士又必须是翰林院出身,所以国朝才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一说,翰林院一向被视作国家“储相”之地,可以说,陈适日后的仕途一定会平步青云,可谓是一时俊彦,前途无限。
是以京中人人都说,沈阁老目光毒辣,出手如电,一眼便为长女相中状元郎。
也有人说,他是将陈适当作日后的接班人培养。
不管旁人怎么说,这对师生的关系确是不错的,当下二人就着近日的时政要闻一路侃侃而谈,沈茹在后默默随行。
出到府外,门前石阶下停着一辆双辔马车。
沈如海瞥一眼身后的长女,对陈适说:“允南啊,阿茹就交给你了。”
陈适连忙拱手作答:“恩师放心。”
沈如海嗯了一声,很满意他的沉稳持重。
沈茹对父亲施了一礼,转身登上马车。
陈适上前虚扶一把,沈茹侧头看他一眼,小声道了句“多谢”,随后钻进马车。
二人并未有直接的肢体接触,然而佳人袖中的幽香仿佛近在鼻端,陈适站在原地,心神一荡,不自觉搓了搓指尖。
他的出神被沈如海的一声怒喝打断。
沈如海看着眼前的人就一阵头疼:“你来干什么?”
沈葭身着一袭鹅黄衣裙,略施薄黛,明艳得就像一枝迎春花。
对于父亲的问话,她漫不经心地回答:“去上香。”
沈如海没好气:“你上什么香?”
“别人都能上,我为什么不能上?”
沈葭懒得同他废话,直接绕过他往外走,碰上陈适,俏脸先忍不住一红,柔柔道:“陈公子。”
“二小姐。”
陈适微笑着颔首,他今天穿了一身藏蓝直裰,端的是丰神俊朗。
沈葭偷偷瞧了好几眼,心头小鹿乱撞。
她一只手抚着跳个不停的胸膛,提裙踩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