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鲤把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部说完,笃定道:“属下全程在暗处盯着,未见庄姑娘对小姐做什么,调来的侍女也是再三检查,绝无二心的。且庄姑娘与小姐同吃同睡,她既无事,应当也不是食水的缘故。”
云停不赞一词,挥手让人下去,想起前两日侍卫传来的消息。
他派人去禹州已有大个半月,至今未搜罗到关于这位姑娘的任何消息,哪怕是张贴出来的画像,也无人认领、无人暗中打探。
初见时他用禹州的假消息欺骗唐娴,她的悲恸绝不是假装,她必有血脉至亲在禹州境内。
在禹州的画像无人回应,云停只能想到两种情况。
要么是唐娴家中有了难处,至亲自顾不暇;要么就是她父母亲人敏锐,察觉到异样,在刻意回避。
若是前者,云停无话可说,可若是后者,那她这一家必不简单。
也许,很快就有人悄然入京来寻她了。
“公子。”御医从房中走出,与云停行礼。唐娴就跟着他身后,在等脉诊结果。
“敢问公子,小姐近日是否作息是否规律?可有劳累?”
云停看哑巴,哑巴上前如实答复。
御医捋须道:“如此,便无需太过忧虑了。孩童长途跋涉后患有伤寒热疾事常有,细心照料着,几日便能痊愈。”
云停微怔,他这妹妹养在西南,这是首次离家,是以,他从不知道还有这事。
从西南到京城,侍卫连夜赶路,七八日即可抵达。云袅有哑巴与明鲤小心照料着,用了双倍时长,可到底是孩童,终究还是会有不适。
途中看不出,一放松下来,就发作了。
到这时,云停才明白昨夜唐娴熟睡中去摸云袅额头是何用意。
她家中有幼弟幼妹?
让侍卫随御医去开药,云停凝眸望向唐娴。
唐娴这一日受的刺激,不输初入百里将军府被云停审问恐吓的那一回。
知晓云停姓名那事除外,云袅会起热,其实唐娴有预料的,她弟弟妹妹幼年时每回外出超过三日,回来后就多少会有点不适。
她不确信云袅会不会也会这样,才一直没说,只暗自提防着,不料云袅夜间和晨起都无事,反倒是午后出了异样。
唐娴怕是昨日沐浴久了致使云袅受凉导致风寒,又觉得云袅是疲累所致,可无论哪一种,哪怕她是无心之失,恐怕也没人会听她辩解。
云袅出事,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御医的话还了她清白,她抚着心口安慰自己,发现云停向她看来。
御医把脉前,两人有过短暂的对视,有些话未说出口,但眼中暗含的意思,彼此能感知得到。
唐娴难得硬气一把,摆着张冷脸,淡漠回了云停一眼,抬脚返回了屋中。
祖训
唐娴想着与云袅打好关系后,她出府玩耍定会带着自己。外面人多,逢佳节时热闹拥挤,同伴间走散的事常有,可以借此时机脱身。
不到两日功夫,云袅对她已经很是依赖了。
事情进展顺利,唐娴心中却生出了些许内疚。
利用一个小姑娘的信任,她的良心很难跃过这一道坎。
“我有六只小猫,七只小狗,我还想要只大黑狗,外祖母说长大了才可以养。”云袅侧躺在床榻上,怀中圈着洗干净了的瘸腿小灰猫。
身体不适,她脸蛋红通通的,说话声音也很弱,但不老实,非要与唐娴炫耀她的小猫小狗。
小灰猫的脑袋就贴着她下巴,她低着头与小猫蹭蹦脸,继续道:“黑将军和飞虎都尉是不能摸的,它俩会抓人,可疼了!回家后,跛脚军师不能和他俩在一块……不、不然……”
说在兴头上忽然停住,她仰着头张开嘴巴,眯着的眼角溢出湿润液体。
侍女见状,忙展开手帕覆在她口鼻上。
“——阿嚏!”
喷嚏太用力,打完之后,云袅有点懵,还没想起来刚才说到哪儿了,另一个侍女端着药进来了。
唐娴因她茫然的神色失笑,接过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床边春凳上,问:“小猫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啊?”
“我自己取的。”云袅揉鼻子。
唐娴奇怪,“你这样小的一个人,从哪里知道军师、都尉这些称谓的?”
云袅道:“我见过啊,他们总来找大哥,我见得多了就记住了。”
唐娴:“……”
当年她祖父想通过控制太子来夺取皇权,这位百里公子更厉害,内里勾结白太师等朝廷大臣,外面还私养了兵将。
皇帝没当上呢,将军都尉已经封好了。
云袅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窝在寝被里亲她的“跛脚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