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珠的会客厅有三种,一种是大众接待,一种是单语畅他们来歇脚,剩下一种就是卿蔷的。
通体黑白绒质,在不胜寒的高处,进屋便对准落地窗外万里无云的天,华贵却不显俗。
童陇在大众厅等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被请上来。
她安安静静坐下,垂着的眼睑看不出情绪。
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她起身,微微弯腰,表示敬重。
“不用摆这副作态。”卿蔷走到她对面,稍一抬手致意,语气无波无澜。
童陇这才重新入座,抬眼望去,一时晃了神。
同属南城,但她极少见卿蔷,更没有像今天这样只隔着一张桌子过。更多的,是她翻看家里的财经报纸,在记者摁下快门的成果里,去仰望这位衿傲的大小姐。
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场是遮挡不了的,也是她未曾拥有过的。
助理退出屋,童陇低垂眼皮:“卿总,我想和您谈笔交易。”
卿蔷看了她几秒,没接话,反问道:“打什么名义来的?”
“”童陇一怔,实话实说,“童家让我说服您见童邵一面,或者希望您帮我,让我陪江少一晚。”
她的后半句惊人,卿蔷作为唯一的听众,却没什么反应。
看来有关童家的蜚语,也不尽是虚言,倒是这不卑不亢的模样要让她高看一眼。
卿蔷不吝啬笑意,弯眉开了句玩笑:“那要是你拿不出筹码,回去怕是要被罚了。”
她声色是极为好听的那种,像仲夏夜让人期待的风,又包裹她自身的涵养,不含有任何轻慢,童陇攥紧的手逐渐放松,再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
童陇将备好的文件拿出,轻放在对面。
灼日的光刺着她,激起痛感,落在卿蔷身边时,却只散在周围,有几缕精挑细选出来的,也不过折射她的光芒。
文件上有太多太多难以启齿的东西了。
但卿蔷只是平淡地翻阅。
她的处变不惊,她周身的掌控感,都给了童陇喘口气的机会。
她莫名想起晚宴上,江今赴看到相同内容时的反应。
他要更漠然点儿,可不管如何,他的眼神都未有变化。
童陇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在那一刻,她就是觉得没人会比他们俩更相像、也更契合。
“往里去,”卿蔷放下文件,态度依旧,“不晒吗?”
童陇猛地回过神,被晒的胳膊滚烫,她向里挪到暗处。
这句话后,卿蔷却眺了会儿窗外,半晌,开口:
“你应该知道”她似笑非笑的,“忙,找一个人帮就够了。”
她猜出来她在晚宴上干了什么了。
童陇被怀疑与童家一样的双管齐下,第一次直面她的压迫性,内心与外在冰火两重天,她认真对答:“江少拒绝了。”
卿蔷顿了顿,眸光掺杂审视。
童陇下意识低眉敛目,很快反应过来,与她对视,复述江今赴的原话:“他说他不需要。”
那还敢跟她口出狂言玩儿童家?
卿蔷双眸微眯,想不通江今赴手里到底有什么。
她敲了几下桌子,对上面前难掩慌张的童陇,红唇滚出两个字:“成交。”
天色渐暗时,会客厅的对话才算中止,卿蔷敲定计划,又瞥了眼童陇。
一下午了,这姑娘都是说什么应什么的状态。
卿蔷是重利的商人,没有太多的悲悯心,她的方案利益最大化,但对于把自己交出来的童陇,伤害也不小。
她脖颈有些泛酸,像后一靠,像是好友间寒暄:“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提。”
童陇微怔,随即望向她,轻声说:“没有顾虑。”
没有顾虑,才能不破不立。
卿蔷挺欣赏她的,如果她没被童家那样对待,说不准能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她支着侧脸,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不该是这副唯诺样儿,一语双关地提点:“童家让你蒙尘,但你不该轻贱自己。”